還有人說:“海明威和節目組鬨得很僵,香蕉台內部已經發了通告,全力封殺海明威。”
諸多流言,都說得有鼻子有眼。
裴元清估計,這是節目組讓人放出的風聲,是試探海明威離開節目後觀眾們的反應。
當然他也不敢肯定海明威一定會離開。
畢竟,節目組也是有可能低頭的,海明威也有可能回心轉意的。
餘任學扶了扶眼鏡,繼續認真看著。
他似乎有點冷,哆嗦了一下,用手緊了緊浴衣。
看了半晌,他抬起頭:“有些人發帖說,剛剛打開電視機,發現導師席上沒有海明威,立刻覺得索然無味,關了電視。”
“收視率估計會受一點影響,”裴元清說,“我在香蕉台有熟人,他們之前做過調查,確實有相當一部分觀眾是因為海明威才來追看這檔節目。”
餘任學點點頭,又低頭繼續瀏覽貼吧。
有什麼好看的?裴元清撓了撓短發,心說,我下麵有一整支團隊在盯著貼吧,做出專業的分析,都已經彙報給你了。
當然他不敢把吐槽的話說出來,隻能靜靜地等待。
過了一會,他實在有些忍不住,試探地問:“老板,這是個機會啊,正好鄔杏兒的事也鬨出來了,我們要不要參與進去帶一波節奏?”
“可你提交的報告裡說,雖然前幾天網民很反感海明威,但現在他們更多的是對海明威抱有同情、理解的態度。”
裴元清瘦瘦的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老板你放心,我的團隊非常善於操控輿論。好的可以變成壞的,同情和理解很快就會變成厭惡和抗拒。”
“你不要忘了,之前的幾次失敗。”餘任學的語氣很平淡,但裴元清卻是心中凜然。
“是,我不會大意的。”
餘任學又沉默下來,房間裡安靜得隻能聽到兩人的呼吸,和筆記本風扇的嗡鳴聲、硬盤檢索時的震動聲。
良久,餘任學搖搖頭:“這不是機會。按兵不動吧。”
“老板,為什麼你覺得這不是機會。”裴元清有些不服。
他知道餘任學不是那種剛愎自用的老板,適當地表示反對意見是被允許的。
當然,如果餘任學下定了決心,那自己要做的就是堅決執行。
餘任學把筆記本遞給裴元清,摘下眼鏡,用浴巾的衣角擦了擦,放回眼鏡盒裡,慢條斯理地說:“你又為什麼覺得這是機會?”
裴元清自信滿滿地說,“他隻要有動作,出現在公眾視線中,被公眾討論,這就是機會。”
“和他在做什麼事無關?”
“無關。正如我剛才說的,好事可以變成壞事,慈善可以變成偽善,公益可以變成弄虛作假,朋友情誼可以變成背後捅刀。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隻看從哪個方麵來看。隻要他出現在公眾的視線中,就是我們攻擊他的機會。”
“恩,你說得有道理,”餘任學緩緩點頭,“在新媒體這一塊,你確實是國內最頂尖的。你很懂人心。”
裴元清沒有露出太多自得之色,他覺得老板不過是在闡述事實而已。
他本來就是國內最頂尖的新媒體從業者,沒什麼好得意的。
餘任學接下來的話,讓他眉尖一跳。
“可你還不懂‘勢’,不懂把握‘時機’。”
裴元清仔細看著老板。
老板還是那張威嚴的臉。肌肉已經開始鬆弛,稍稍有些發福。
頭發花白,沒有焗油染發,也沒做什麼特彆的造型,但是剪得非常整齊。
裴元清提醒自己。
這是一個白手起家,創下數百億基業的男人。
他的成功,肯定不是僥幸得來。
你最好認真聽他的每一句話。
雖然他不一定會對你說真話。
但肯定不會對你說廢話。
揣摩了一陣後,裴元清道:“因為你覺得,這一次肯定沒法一棒子把他打死?”
“對。”餘任學輕輕點頭。
“而如果這次抹黑他的努力,沒有取得很好的效果,那麼網民對他以後的黑料就會更有……免疫力?”
“沒錯。”
“所以,要麼不動手,要動手就要找準時機,把他所有的黑料一次性放出來,讓他滿身是嘴也辨不清,讓全民自發地抵製他?”
“是的,”餘任學淡淡地說,“他不是明星偶像,他是一個創作者。一般情況下,民眾就算討厭他,但隻要他的作品好看,還是會去看。”
“除非,有那樣一個機會,我們能把他黑得體無完膚,臭不可聞,而民眾會覺得,看他的作品是有違道德的,是不正義的,哪怕他的東西再好看也要抵製——那個時候,才是我們出手的時候。”
“我大概明白了。”裴元清是真的有所領悟。
“老板,你說我是新媒體領域最頂尖的,可在我看來,你才是啊。”他還小小地拍了老板一個馬屁。
餘任學嗬嗬一笑,“行了,少吹兩句。繼續放鬆吧。”
裴元清便去將筆記本電腦收好,又打開門讓在外麵等待的幾個女孩進來,繼續給他們按摩。
躺在按摩床上,技師那軟嫩卻有力的手指在他背後滑動時,裴元清琢磨著。
什麼時候,才是老板所說的時機?那樣的時機,真的會到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