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十歲就明白的道理。
所以在稍稍大一點之後,她就迫不及待地找了一個高中生當男朋友,那個高中生的大伯是鎮派出所的所長,這樣那個自稱是她爸爸的人就不敢打她了。
再過一陣,她又爬上了鎮上一個老板的床,那個老板供她讀中學,供她學音樂。
她有著鎮上最好的嗓子,老板帶她出去應酬,總是會讓她唱歌,來炫耀她的年輕、她的漂亮、她的才藝。
通過炫耀她,來炫耀他自己的財富。
從彆人真心驚歎的目光中,她知道自己或許可以得到更多。
很快她就厭倦了那個貧窮落後的地方,她憧憬著大城市,她渴望成為電視裡那些光鮮的大明星,有整整一個房間的漂亮鞋子,一年365天可以穿不重樣的漂亮鞋子。
她想要住大彆墅,開豪車,銀行裡有能讓她感到安全的存款,衣櫥裡永遠有當季的潮流服裝……
而這一切,是鎮上的小老板無法給她的。
於是她來到了魔都,來到她心目中最大、最富有、離成功和財富最近的城市。
她有信心,憑借自己那人人稱讚的歌喉,為自己贏得一張通往上流社會的門票。
但是現實很殘酷。
每個鄉鎮、每個城市最漂亮、嗓子最好的姑娘都聚集在魔都,去爭奪那一線虛無縹緲的希望。
她見過不少比她還漂亮,聲音比她還好聽的女孩,疲於奔波,付出高昂的代價,最終卻什麼都沒得到,隻是認識了一些人渣,見識了一些世界的殘酷。
鄔杏兒害怕了。
她不怕付出代價。
她隻害怕自己也一無所獲,最終灰溜溜地回到那個貧窮落後的小鎮。
於是當聽到合租室友餘魚唱了幾首她從未聽過的優美的歌曲,然後發現音樂著作權網站並沒有收錄這幾首歌曲時,她意識到,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來了。
……
當鄔杏兒的腳都已經凍得麻木,終於,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外麵走進架空層。
鄔杏兒張嘴想喊,但是喉嚨似乎都被凍結了,發不出半點聲音。
她想迎上去,可是雙腳麻木,仿佛已經不是她自己的了。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漠然地掃了她一眼,分明認出了她,可是卻像是看著路邊的垃圾桶,除了厭惡、嫌棄之外沒有彆的情緒,然後埋頭快步走入電梯。
這一刻,鄔杏兒的腿終於恢複了一點知覺。
她拔腿就跑,追了過去,趕在電梯門合上之前,伸腿進去卡住門。
“海明威老師!求求你,饒了我吧!我知道錯了,請你給我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鄔杏兒可憐兮兮地抬頭看著杜采歌。
她知道,這個角度,從杜采歌那邊看過來,會覺得她眼神楚楚可憐。
同時,杜采歌隻要目光稍稍往下,就能看到她那犯規的胸部。
她在留意杜采歌的眼神。
如果杜采歌的眼神有所軟化,她就繼續哀求。
如果杜采歌的眼神表現出異樣,她就開始色誘。
如果杜采歌動容,她就自薦枕席。
一切都看杜采歌的反應,才能做出應對。
但是她失望地看到,杜采歌的眼神沒有任何變化,既不冰冷,也不憤怒,很平靜地,就像是看著一塊石頭、一棵樹,看著一個死物。
這眼神讓她崩潰。
我的美貌難道在這裡要碰壁了?
鄔杏兒忽然很心慌。
她很清楚,這是她最後的機會了。
“求求你,說句話吧……”她的聲音嘶啞了。這不是故意的,是因為太擔心,甚至有些心灰意冷了。
“錯了就要認,挨打要立正。現在我在懲罰你,你立正站好挨打,接受懲罰就是了,很簡單。”
“我認錯!”鄔杏兒立刻應道,然後聲音變得嬌媚而誘惑,“你想怎麼打我?人家怕痛。隻打屁股行不行啊?”
她以為杜采歌是在和她調情,但是很快,杜采歌平靜無波的眼神就讓她明白,她弄錯了。
“不能好好說話就滾。”杜采歌說。
鄔杏兒低頭認錯:“對不起!對不起!”
“你讓我損失了上千萬,你覺得說對不起有用麼?如果我讓你損失了上千萬,你會原諒我麼?”
淚水從鄔杏兒的俏臉滑下,“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海明威老師,求你,原諒我吧?”
“我原諒。該給的懲罰我已經給了,我原諒你。”
鄔杏兒抬頭看著他。
“但是又怎麼樣呢?你該不會幻想我去替你澄清,說一切都是誤會吧?從你一慣的行為來看,你不至於幼稚到那種地步吧。”
鄔杏兒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她發現自己來之前,把事情想得簡單了。
先是錯估了餘魚的反應,現在又錯估了杜采歌的反應。
為什麼,你們一個兩個的,都不按照我的期望出牌啊?
杜采歌說:“你抄了我的歌,總不至於指望我對你手下留情吧?你應該沒這麼蠢。我們的立場敵對,我對你出手再狠,那也是理所應當的,你也明白這個道理吧。但我本來應該是打擊不到你的,究竟是誰,承諾了要保護你,卻又沒做到?是誰忽悠了你?誰該負責?你回去好好想想,真正害你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