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深夜,但可能是因為寧悅蓉的麵子夠大,開鎖師傅很快就到了。
因為是特事特辦,所以也沒讓杜采歌出示證明之類的,直接把段曉晨的房門給撬開了。
屋裡並沒有段曉晨的蹤跡,這讓杜采歌鬆了口氣。
他仔細看了一圈,在段曉晨臥室的筆記本電腦旁邊,有一灘水漬,幾片細小的瓷器碎片。
可能是她失手打破了杯子之類。
除此之外,一切正常。
杜采歌猜測,她應該是在電腦上看到篇文章,驚怒交加,所以才失手打破——或者故意摔破了一個水杯。
然後簡單地收拾一下,就匆匆離開了。
果然,在廚房的垃圾桶裡,他找到了水杯的大片碎片。
他又一次撥打段曉晨的電話,不出意外,仍然沒有接聽。
收起手機後,杜采歌納悶地想,她究竟去哪兒了?
這時孫雅玲又發來微信,催促他快一點。
杜采歌深深吸氣。
段曉晨不是小孩子了,她也不是衝動的人,暫時不理會吧,先去公司,看看該怎麼應急處理這件事。
……
陳泉的家裡,那間被隔出來的小小工作室中,兩個女人呈九十度角夾角,各自坐在一張沙發裡。
段曉晨的頭發顯然擦了擦,還包著一塊毛巾,不過仍然看得出濕漉漉的。
她穿著陳泉的乾淨衣服,其實不太合身。端著一個冒著熱氣的櫻島風格美濃燒馬克杯,裡麵是半杯速溶咖啡,她還不時低頭小口啜吸。
陳泉平時對咖啡很講究,甚至到了挑剔的程度。
她都喝手衝和意式濃縮,對咖啡豆的產地、處理方法、烘焙程度、養豆時間,衝泡過程中的細節,都非常講究。
段曉晨也曾愉快地享受過她提供的精品咖啡。
但今晚,她們誰也沒心情來講究這個,有一杯速溶咖啡驅寒就夠了。
沉默中,似乎有什麼在醞釀著。
良久,段曉晨開口:“陳泉老師。”
“恩。”
段曉晨迅速抬眼看了陳泉一眼,“我以為你會批評我的:我早就告訴過你,要坦誠,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等到事發了再想坦白就晚了。等等。”
陳泉微笑了一下:“這個時候,批評沒有任何意義。我們一直以來,共同完成的工作,都是在幫助你更好地認識自己,習得更適合你的行為模式。這樣你才能遊刃有餘地處理自己的情緒和彆的問題,體驗到更多的幸福感。我們所有的工作,都是圍繞著這個展開的。如果現在批評有用,我一定毫不猶豫地批評你。”
“但問題是,現在已經不是批評能起到任何作用的了。現在你需要的是鼓勵,是去勇敢麵對。”
段曉晨的嘴角噙著苦澀的笑容,“勇敢就能麵對嗎?再勇敢十倍我也麵對不了。陳泉老師,你知道發生了什麼。我所有的遮羞布都被扯下來了。我感覺自己赤果果地站在人群中,被指指點點,被嘲諷挖苦。”
“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我能理解,也能接受。但我不能接受的是,在這個時候,以這種方式。”
她放下馬克杯,將臉埋在手裡。
陳泉注意到,她說話雖然有哭腔,但此時肩膀並沒有顫抖,並非是在抽泣。
似乎隻是太疲憊了,想要躲入黑暗中,獲得片刻安寧。
“你到底是在害怕麵對什麼呢?”陳泉雖然猜得到答案,但斟酌了片刻,還是問了出來。
這是一個需要段曉晨去捫心自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