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姐大鬨溫陽縣!
九十六回為圖財雙閹下溫陽順母意舉家歸故裡
治平四年中秋節過後,溫陽縣忙於迎來送往,人心不安。先是深受百姓愛戴的父母官知縣陳廉被朝廷調往忻州定襄縣去,緊接著是知寨王進將軍也被調走,他去了嵐州婁煩縣兵寨。在此同時,溫陽縣水頭鎮還新增設了一座三千人的禁軍兵寨。
溫陽縣來了新的知寨和知縣。那知寨是從朔州五寨鎮調來的一位邊關將軍。他四十歲出頭,姓關名雷,字雨田,乃河東解州人氏,屬於大漢壽亭侯關雲長的後世子孫。
隻見他身材魁偉英雄漢,鳳眼脂唇二尺髯;
身貫連環金鎖甲,青龍偃月有威嚴。
朝廷升溫陽縣禁軍兵寨為禦敵先鋒兵寨,和溫陽縣白璧關守軍屬於同級。禦敵先鋒兵寨下轄新增設的溫陽縣水頭禁軍兵寨。水頭兵寨知寨是朝廷新選拔的禁軍教頭,東京城內人氏,姓曾名瓊,字寶璞,三十多歲,生的豹頭環眼,粗獷威武,善使一杆長槍。
隻見他平生首次到山鄉,一口龍泉一柄搶;
奉旨赴任離帝闕,將軍單騎下溫陽。
那新來的知縣姓陶名通,字達之。四十多歲,乃慈州吉縣富豪之家出身,和陳廉是同科進士,原任隰州大寧縣知縣。
隻見他嬌妻美妾兩丫頭,傻女癡兒四仆侯。
紅蒜鼻子黃杏眼,山羊胡子凹屍頭。
這陶知縣原是個不學無術之徒,不知他靠何運氣,竟能得中進士?他在隰州大寧任上沒落下個好名聲,實在算是個狗官,溫陽縣人也早有耳聞。那日,在東門外,四姐、文瑞、小玉、廷芳、玲玉、玲芳、貴梅、亮哥、花春英、花廷瓊、侯張成、陳二虎以及縣衙都頭郝寶和衙役鄭河、鄭坡還有兵寨王進劉劍梅夫婦和王豪他們為陳知縣郝美萍夫婦以及春梅、小梅、陳忠、陳平送行時,陳知縣曾囑咐四姐文瑞和花春英他們道“陶通這個人不隻是個貪官還實在是個小人,對他大家可要操些小心才好。”眾人點頭,大家送了很遠很遠才灑淚分手。
過了六七日,大家又一起和都頭郝寶送走了他的恩師王進劉劍梅夫婦。
有詩為證溫陽縣裡雲煙動,遍地黃花掛淚痕;
漫道雄關聲默默,山情水意有深恩。
又有《阮郎歸》一詞,專道這王進郝寶師徒二人之離情彆意曰
溫陽秋日送行時,東城聞馬嘶。碧泉如淚柳如眉,可知何日歸?
邊塞路,籠雲煙,夢同何彆離?廷芳耳語鳳簪兒,謁師馱
你飛。
且說這陶知縣來溫陽縣上任之前已是得了朝廷密旨,要他夥同先鋒兵寨知寨關雷以及水頭兵寨曾瓊一起監視護國員外府的動靜,有本章可以直接派人進京交給吳相國。所以,他拖家帶口來到溫陽縣後根本不把城西這家護國員外府放在眼裡,他不但從未登門拜見崔老夫人以及文瑞四姐,還密請關將軍和曾將軍商談監視事宜。他的這一舉動早被鄭河鄭坡兄弟發現,鄭河鄭坡兄弟覺得事情大有蹊蹺,便來到縣衙南街郝都頭住處悄悄告訴了郝都頭,郝都頭道“怪不得朝廷急匆匆調走了陳知縣和我的師傅,看來朝廷是對護國員外府起疑了。我們先不要聲張,且看看這些人下一步做些什麼勾當再作打算。”鄭河鄭坡點頭去了。
且說這溫陽先鋒兵寨知寨關雷將軍帶著水頭兵寨的曾瓊將軍那日從縣衙回到縣城先鋒兵寨坐定,二人商談陶知縣向他們宣示朝廷密旨一事,關雷和曾瓊二將軍都覺得此事讓他們有些摸不著頭腦。二將軍知道這護國員外夫婦以及護國員外府中的“禦鷹”崔廷芳夫婦和仙徒白玲玉白玲芳姊妹二人多年來一直對大宋忠心耿耿,屢建奇功,朝廷為何突然見疑?再說,四仙子何許人也?乃是大宋國儘人皆知的天庭四公主下凡,有無窮法力,豈是凡人能夠匹敵的?朝廷此舉一旦得罪了四仙子,後果將不堪設想。商議來商議去,二將軍決定先按兵不動,待觀察一段時間再作道理。商量妥當,曾將軍便起身告辭帶著同來的六名軍士上馬徑直回水頭禁軍兵寨去了。
再說,八月底的一天傍晚,廷芳與文瑞二人從崔家莊幫鄉親們收秋完畢回到府中,晚上,廷芳問小玉道“那新來的父母官和知寨關將軍、曾將軍這幾天可曾登門來拜?”小玉一聽搖頭道“這新來的三個家夥看來都是狗官,他們的膽量也真是太大了,竟敢不把我們護國員外府放在眼裡!廷芳,你這個先皇禦封的‘禦鷹’‘四品帶刀護衛’應該將他們綁來給老夫人和四姐文瑞哥賠罪。”
廷芳道“娘子說的對,這些家夥真夠目中無人的,是該出手教訓他們一下了。”
廷芳又叮囑小玉道“你先不要和四姐文瑞哥說,也不要告訴老夫人,明天一早本‘禦鷹’就帶八九二仙珠先去把那陶知縣和關知寨綁來。”
果然,二日天明,廷芳早早起床,他洗漱結束停當,身帶如意鏨金槍悄悄帶了守在府門上的八九二仙珠向東城去了。
大仙珠也是每日起的很早的人,廷芳帶八九二仙珠悄然離去的事被她看見了,他立即讓六七二仙珠看守府門,自己便回去告訴四姐知道。
四姐雖然醒來,但她想讓在崔家莊勞累了幾天的夫君多睡一會兒,便也陪著他還未起床。
忽然,四姐聽得簾帳外大仙珠輕聲說道“稟報四仙子,崔護衛一身戎裝悄悄帶八九二仙珠匆匆出府去了,奴婢覺得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四姐一聽,也情知有異,她立即獨自起床掀簾出去,帶著大仙珠追出府門。
廷芳和八九二位仙珠剛剛走到城北溝南橋就被四姐和大仙珠喊住了。
在返回的路上,四姐開導廷芳道“隻要他們不禍害百姓就好,這是我們對待官府的態度。在姐姐看來,我們還是平民百姓,並不需要他們來參拜。如果今天你將他們綁了,他們會說我們護國員外府仗勢欺人,為霸一方。”
廷芳將四姐的話告訴了小玉,小玉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崔母和文瑞以及天寶和天英更不想這些事。閒暇無事,文瑞依然讀他的天書,天寶天英兄妹二人也跟著媽媽和廷芳小玉玲玉玲芳一起騰空駕霧練習各種武藝。
轉眼已到九月底,天氣已是一天比一天冷了。一天下午,文瑞和廷芳正在街上閒逛,他們走進一家藥店聽見店主人和買藥的人們談論城東西曲鎮的百姓紛紛上南山開采綠礬的事,說是開采綠礬很是賺錢,溫陽縣的綠礬已經被收入本朝太常博士蘇頌編著的《圖經本草》一書,很快就要天下聞名了。文瑞和廷芳正聽得有興趣,忽然,郝都頭走進店來,他臉色凝重,一把拉起文瑞廷芳就向外走去。
藥店外還有鄭河鄭坡兄弟二人,同樣是臉色不好。文瑞和廷芳正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之際,郝都頭告訴他們“出大事了,大宋朝廷真是忘恩負義!神宗皇帝派來一大一小兩個太監欽差,帶著三千鐵甲衛士怕是要抓捕護國員外府老少所有人等,你們快快回府告訴四姐想辦法對付他們吧!”文瑞和廷芳一聽都愣住了,他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事當真?”廷芳問道。“千真萬確!崔護衛,你們快快回去告訴四姐吧。
“哈哈哈——”廷芳不由發出一陣冷笑,他說道“謝謝諸位,我們這就回去。”他拉著依然有些木然的文瑞轉身回府去了。有詩為證
運氣隨時變,朝龍暮蛤蟆;
伴君如伴虎,無義帝王家。
原來,在九月初,那陶知縣已派出他的家丁以告假回鄉探親為名,趕赴東京汴梁給朝廷上了一封加油添醋的密奏,他在奏章裡寫道“護國員外府藏汙納垢,日夜操練神兵,反心已是昭然若揭。”相國吳奎收到這封奏章,便連夜進宮想要麵呈神宗,恰逢神宗皇帝在皇後宮中身體不適,已經下旨“不見任何人”,吳奎無法,便將那陶知縣的絕密奏章交給了太監總管李憲,要他伺機轉交皇上。這李憲接到奏章,便與他手下的一個叫作童貫的十幾歲小太監偷看,看了奏章,那童貫神秘兮兮地說道“師傅,徒兒覺得您要發一筆橫財了!”李憲問道“何以見的?”那童貫道“師傅沒聽過這樣一首歌謠嗎?您且聽我唱來。”
隻聽那童貫唱道
誰家富?誰家窮?要知究竟下河東,河東有個溫陽縣,員外府邸勝皇宮。
誰家富?誰家窮?要知究竟下河東,員外背靠搖錢樹,夫人手捧聚寶盆。
“這歌謠,你是從哪裡聽來的?”李憲問道。
“師傅,這是說書藝人唱的。”
“你是說咱家可以得到護國員外府裡的搖錢樹和聚寶盆嗎?”李憲問道。
“是的,師傅。”那童貫說著,小眼睛裡竟然放出金光來。
也是大宋朝廷與護國員外府合該關係破裂,這太監總管李憲看到小徒弟眼裡的金光,心裡突然有了一個歹毒的主意,他讓童貫將剛才唱的歌謠寫下來,不過,他要童貫作些修改,他授意童貫寫成如下的樣子
誰是君?誰是臣?要知究竟下河東,河東有個溫陽縣,員外府裡坐朝廷。
誰是龍?誰是鳳?要知究竟下河東,金龍柱旁搖錢樹,鳳凰池畔聚寶盆。
那童貫會意,馬上提筆寫就,他對李憲說道“收拾護國員外府的美差,師傅一定要拿到手呀!”
“哈哈哈,好,咱家去時一定帶著你!”那李憲笑著說道。
第二天,神宗稍稍康複便來到延和殿處理政事,李憲急忙將陶知縣的奏章呈了上去。
為了不再夢中驚駕,那向皇後昨夜一直未曾合眼,她熬得眼都紅了,神宗問明原委,本來更加怨恨那張四姐。現在又看到這樣一封火上澆油的奏章,豈能冷靜。他脫口說道“哼,還是呂惠卿說的不錯,朕真想廢了她的封號,抄了她的家!”那李憲見機會來到,立即跪下說道“萬歲,奴才昨日還得到一首大逆不道的歌謠,奴才不敢隱瞞,請萬歲過目。”說著,他從自己的袖口之內掏出那首歌謠雙手遞給了神宗皇上。神宗看過那歌謠暴怒道“這歌謠是哪裡來的?”“是在市井流傳的,據奴才派人詳查確是最近幾日從河東地麵傳唱過來的,據說就是出自張四姐之口。”那李憲道。“反了!反了!怪不得皇後夜夜怪夢不斷!”神宗鐵青著臉,在大殿裡踱步。“萬歲龍體剛剛康複,千萬不可動怒,奴才願為皇上分憂。”
“哦,你有什麼辦法?站起來講。”神宗轉身道。
“奴才謝過萬歲!”李憲站起身來繼續說道“萬歲,何不立即下一道聖旨,將那溫陽縣護國員一家貶為庶民趕出護國員外府去?”那李憲道。
“朕何嘗不想!隻是礙於眾多老臣,況且太皇太後建在永壽宮中,萬一讓她老人家知道,如何是好?”
“再說,那張四姐自詡玉帝四公主,她有通天法力,手下又有禦鷹崔廷芳等人,萬一她真造起反來,又該如何?”神宗道。
“萬歲,奴才以為萬歲可以寫一道密旨賜給老奴,讓老奴帶著五百鐵甲衛士悄悄去那溫陽縣宣旨,奪了那護國員外一家的爵位,抄了他們的神兵利器,老臣們和太皇太後是不會知道的。另外,請萬歲再下兩道密旨給那天台山和華山的兩位真人命他們親率手下弟子立即趕赴河東溫陽縣以防不測,如果那張四姐不反便罷,假如她果然反了,奴才料定那紫陽真人和火龍真人兩家合力,定可一舉擒獲叛逆,大獲全勝的。”
“好吧,朕就依你!”神宗皇帝道。
其實,神宗皇帝如果冷靜下來想想,也斷然不會相信護國員外一家會反叛大宋,張四姐會唱出那樣俚俗而悖逆的歌謠來。可是,此時的神宗皇帝已是聖意憤然,不太理智了,他聽了宦官總管李憲的話,果然瞞著滿朝文武和太皇太後親自寫下了三道密旨。有詩歎曰
天子真龍帝主心,難逃邪祟暗中侵;
廢除護國終遺禍,半壁山河改姓金。
就這樣,那皇宮太監總管李憲懷揣一道密旨藏著禦賜的尚方寶劍,和那小太監童貫一起帶著五百皇家鐵甲衛士悄悄地離開了京城來到了溫陽縣。
卻說這個童貫,現在他雖是一個少年太監,未來他卻是個大惡人。四十多年後的宋徽宗時期,他得到皇帝的信任,竟晉升太尉領樞密院,他權傾一時,作奸犯科,為所欲為,被宋人稱為“六賊之一”。童貫是中國曆史上掌控軍權最大的宦官,也是獲得朝廷爵位最高的宦官;還是第一位代表朝廷出使外邦的宦官……書中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