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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我從哪裡來(1 / 1)

我的童年我的夥伴!

二我從哪裡來

三月的一天,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爺爺犁完地,扛著耕犁趕著驢滿頭大汗地回來了,犁具很重,爬山上坡隻能用肩扛,這個勤勞瘦小的老人對這樣的重體力活,明顯已力不從心。但爺爺時刻都是一個手中要抓著活計的人,回家後時間尚早,就擦了把汗,匆匆忙忙地抱出一捆掃帚草,這是家鄉特有的一種草,有著細而韌的杆,成熟時拔回來,做成掃帚非常結實好用,當然製作過程也非常麻煩,需要一個特製的圓鐵環,然後用木厥把整理好的掃帚草一撮一撮的塞入鐵環,直到再也塞不進去為止,整個過程非常吃力,需要用木厥用力地在石頭上一下一下敲入,以便掃帚草緊而密實,最後再把一端削地尖圓的木把敲入,這樣一把掃帚才算最後作完。

爺爺個頭不高,穿一身老式的粗布衣衫,尤其那褲腰寬大的能裝進兩個人,爺爺就在腰間一折,束一條布帶,古銅色的臉龐有一雙笑眯眯的小眼睛,一雙眉毛長而濃,頭戴一頂瓜皮小帽,經常在脖後插著一支長煙杆,顯得乾練矍鑠。

爺爺一下一下用力地敲打,我感覺腳下的地都在震動,插在年腦後的煙杆掉到了地上,他卻渾然不覺,我撿起來拿在手裡,這東西我太熟悉了,一點吸引力也沒有。我抬頭望望天空,那麼高遠湛藍,一隻雄鷹繞著山峁滑翔,窯洞上的高煙囪汩汩的吐著濃煙,奶奶正趕著午飯,兩隻燕子在窯洞上方的天窗裡進進出出,我知道它們正在忙著給小燕子覓食,我昨天才看到那窩小燕探出的小腦袋,個個長大了嘴巴等著燕子媽媽喂食。它們的窩就作在灶台正上方唯一的木梁上,每年春暖花開,它們從南方飛回來都在這裡作窩,已經很多年了,奶奶說這是吉兆,儘管燕子不止一次把糞便拉入鍋裡,奶奶也舍不得趕它們走,有一次來了客人,奶奶剁蕎麵,我幫著添柴,麵剛下入鍋裡,忽然燕子的糞便就垂直而下砸入鍋裡,我趕忙大聲驚呼

“不好了,奶奶!”

“彆嚷嚷。”奶奶說著用瓢舀出了燕子糞便小聲說,“有客人的時候彆嚷嚷,小心人家吃不下飯。”原來她是知道的。

客人走後,爺爺就在梁下方吊了一塊木板,這樣糞便掉入鍋裡的情況就少多了,但並不是沒有,有時候燕子在木板下來一次低飛,那就誰也不能保證了。

我正在入神地想著關於燕子的事,這時爺爺也栽好了掃帚,坐下來休息,從我的手中拿過煙鬥準備吸煙,想起剛出生的小燕子,我不禁聯想到了自己,因為關於我的出生,在我最初的記憶裡有兩個不同的版本,第一個版本就是奶奶的,我是在磨房裡撿的,她說那年冬天很冷,淩晨她去磨房磨麵,我就躺在磨台上,身上裹著一塊破舊的小被子,她看我可憐就把我抱了回來。第二個版本就爺爺的,他是在趕腳戶的路上撿的,爺爺年輕的時候做過腳戶,以前由於交通不便,很多東西,包括生活用品,比如鹽就是用駱駝從很遠的地方馱來,一趟行程就需個把月的時間,而幫彆人趕牲口的就叫腳戶。

於是我走過去問

“爺爺,你剛撿到我的時候,我穿沒穿衣服?”儘管這個問題我已問了很多遍,但是此刻我還是想再次求證。

“光溜溜的,什麼也沒穿。”爺爺捋著下巴上一小撮花白的山羊胡須,眯起那雙小小的雙眼皮的眼睛說。

“當真什麼也沒穿?”我疑惑的問。

“沒有,像隻沒毛的老鼠。”爺爺拖長了聲調。

“老鼠?”我疑惑的問,“就這麼小點?”我用小手作了一個小小的比劃,因為家鄉的老鼠都象倉鼠一般大,當年並沒有大老鼠,我對我那麼大點的體積特彆的驚奇,我不禁看看我的小腳,還沒我的一隻腳大,那時候我已六歲了,但是相對現在的孩子,智商確實不在線,因為沒有電視,沒有書籍,所有接受知識的渠道,就是大人的口口相傳,而我的爺爺奶奶包括媽媽都是不認識字的,而爸爸又在外地工作,所以我所能接受的知識就非常有限,這種局限在我們那個年代是所有農村孩子都有的。

“是的。”爺爺樂嗬嗬的說。

“那我吃什麼?”我又問,我非常關心我當時的狀況,因為我是光的,彆再餓著,那就更慘了,結果還是很慘。

“把你抱到一戶人家,那裡有一隻剛生了一窩狗仔的母狗,就求主人家讓喝了一次狗奶。”

“那後來呢?”我著急的問。

“後來又走到了另一戶人家,那裡有一隻剛生了崽的母豬,就又求人家喝了一次豬奶。”爺爺繼續捋著他的山羊小胡子,眼睛眯地更細了。

“那後來呢?”在我不停地追問中,爺爺的說道繼續不慌不忙,一路上我幾乎喝了所有動物是的奶,驢奶馬奶騾子奶,甚至老鼠奶,就是沒喝人奶。後來我知道騾子不產奶,因為騾子根本就不能生駒,但是那時候太小,不懂得這些。但是爺爺幾乎把地上所有跑的動物都說遍了,有時候連昆蟲都不放過,如果家鄉那時候有蟑螂的話,我說的是認識蟑螂,家鄉的昆蟲太多,不一定爺爺都能叫上名字,再說在家鄉,以前我真的沒有發現蟑螂這樣的昆蟲,我想爺爺也一定會說,我也喝過蟑螂奶,對這一點我絲毫不懷疑,因為蟑螂有個螂字,與狼同音。我想即使爺爺再能編故事,也架不住我沒完沒了的發問,也很難作到每一次不重樣,隻有不重樣才能更激起我的好奇心。

“難道一次人奶都沒喝?”我不甘心地問。

“沒有!”爺爺肯定地答道。

“就一次?”我舉起我那比麥秸稈粗不了多少的食指認真地問。

“喝過一次,那是在路上碰見了一個瘋老婆子,臉黑的象你奶燒飯的鍋底,手上剛剛拔過濕牛糞,汲著又稠又黃的鼻涕,她給你喝了一次奶,連鼻涕都糊了你一臉。”爺爺憋著他那張沒牙的嘴,硬是不讓笑出來。

“沒有糊我一臉鼻涕。”我坐進爺爺的懷裡,使勁拱著,心裡想著與其喝了這麼臟的一次人奶,那還不如喝動物奶好了。

“喝了!”爺爺幾乎壞笑著。

“沒有!”我更著急了,拽起了爺爺的山羊胡子。

爺爺也用他的食指和拇指夾起了我那一小撮黃黃的朝天辮,但是我拽的更緊了,爺爺隻好認輸,他鬆開了手,我也收回了拽著他山羊胡須的手,從他的懷裡掙脫,跑向了窯洞裡的奶奶。

我的奶奶是一個慈愛的老人,常年穿一身乾淨的黑色老式布衣,腦後挽一個簡單的發髻,然後用一個鐵發卡固定,看上去非常的大方、利落,奶奶身材瘦削,但比爺爺高很多,她的臉頰凹陷,皮膚白皙,眼睛很大,歲月依然掩蓋不了她年輕時的美麗。每當逢年過節,奶奶還會特地換上她那件黑色的大襟衫,前衣大襟上繡著美麗的馬蓮花,雖然衣服已洗得有些發白,但是馬蓮花的顏色依然十分鮮豔,在奶奶那永遠一成不變的黑色裝束裡,它顯得那麼漂亮、突兀,我曾問過奶奶這件衣服的來曆,奶奶說這是她的陪嫁衣,我不知道這件衣服是怎麼走過那漫長的歲月,對一件布衣來說,結實程度遠不及現在的化纖,我想這不是奇跡,隻是奶奶很愛惜,每次穿上,儀式過後就很快脫下包好。

窯裡蒸氣騰騰,蒸好的窩頭正在出籠。

“奶奶,有燕子屎嗎?”我問,自從親眼見了燕子拉在了鍋裡,我總是會在食物將要出鍋時問上這樣一句看似沒來頭話。

“又嚷嚷,哪有什麼屎?”奶奶也總是不耐煩地回我這樣一句,我知道即使有,她也不會說。

“奶奶,我餓!”說著,就伸手拿了一個窩頭。

“小心燙著!”奶奶繼續把剩下的窩頭從鍋裡拿出,不忘叮囑我一句。

窩頭很燙,我兩隻手不停的倒換。

“奶奶,我是哪裡來的?”這才是我急於跑進家門的真正原因,我是不會忘記的。

“撿的。”奶奶說。

“哪裡撿的?”我迫切的問。

“磨窯裡撿的。”

“我穿衣服了嗎?”我又問。

“穿了一件紅肚兜。”奶奶慢悠悠地說,她的注意力都在那些熱騰騰的窩頭上。聽著奶奶的答複,我的心情也稍稍平複一些,因為奶奶的答案不會象爺爺那麼多變,每次喝的動物奶都不一樣,她說穿紅肚兜就一直都是紅肚兜,不會變成綠肚兜,後來我才知道,紅肚兜是那個年代,家鄉初生嬰兒的標配。

“那爺爺說我是他在走腳戶的路上撿的,還是光溜溜的。”我有些憤憤不平。

“是嗎?”奶奶手中依然忙不停,“老漢是個壞東西。”奶奶臉上帶著微笑,回頭看了一眼爺爺。

“就是,壞東西。”我白了爺爺一眼,爺爺嗬嗬的笑著,坐在小板凳上吧嗒吧嗒地抽著老旱煙。

其實對於這樣的答案,我依然不確定,就象奶奶一樣,每次就以一句老漢是個壞東西來結束我的問答,但老漢是個壞東西並不是問題的答案,六歲的我無法理清這樣的邏輯,疑惑依然象一片蔥蘢的草原,在我的頭頂茂盛地生長,而我又很快便迷失在彆的童趣裡,問題也就就忘了,在另一個機緣我還會想起,想起就又會去問的,紅肚兜肯定還是穿的,隻是不知道,我還會喝什麼奶,是恐龍奶嗎,那就要看爺爺又了解了什麼新的動物,看來這一切都要取決於爺爺的學識,可惜爺爺沒上過學,不知道有恐龍,沒準,我還真會喝一次恐龍奶。

媽媽回來了,她肚子很大了,但還是下地乾活,她把鋤頭立在了門後,看見我沒有作聲,我也沒有。她多數時候都沉著臉,我知道她是我的媽媽,但不知為什麼是我的媽媽。

我隻曉得她很忙,因為爸爸在外地工作,很少回家,小爸又在縣城中學裡教書,所以地裡的活計隻有她和爺爺兩個人乾,每天當我醒來時,她就已經下地了,午飯後繼續下地乾活,直到天黑才回來,她總是很忙很累,沒有功夫和我說話,我也好像沒有什麼話要對她說,因為要講的我肯定都和奶奶講了,不想再講了。

奶奶已把飯菜都擺上了木盤,就放在缸口上,媽媽把木盤端上了炕,一家人圍在木盤四周開始了午飯,午飯就是窩頭和小米稀飯,盤子裡放著幾盤菜,韭菜拌芫荽,酸菜拌芫荽,芫荽的清香混著窩頭的味道充斥著窯洞,儘管簡單,但他們都吃得津津有味。

我聽著他們的談話,什麼米穀該鋤二遍了,他三姨娘又病了此類好沒意思的話,我不想聽了,便兩口喝了奶奶早已給我涼溫的稀飯,走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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