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我的夥伴!
六奶奶的菜園
第二天,我睡到自然醒,很奇怪今天小豬為什麼沒有拱門,環視四周,我明白了,因為奶奶在家,她正在炕上剪裁一小塊紅色的布,小小的,還連著兩個細長的帶子。
“奶奶,這是什麼?”我好奇地問。
“你媽要生娃了,縫個小肚兜。”奶奶把針在頭發上擦了擦,又說,“平子,你說是男娃還是女娃?”
“男娃!”脫口而出,因為我不想再有一個同我一樣的黃毛洋娃娃,我不喜歡彆人這麼叫我。
“那就對了,小娃嘴裡說實話。”奶奶樂嗬嗬地說。
“我就說的實話。”我十分確信地說,好像我什麼都知道似的,我看見奶奶又在頭發上擦針,她一做針線活,這個動作是少不了的。
“奶奶,為什麼要在頭發上擦針。”我奇怪地問。
“這叫磨針,懂嗎,孩子,不是擦針,像磨刀一樣,磨磨就更好用了。”
我明白了,原來奶奶在頭發上磨針。
“奶奶,這次不撿了?”我若有所思地又問。
“撿什麼?”奶奶有些疑惑地抬起了頭,看著我。
“撿娃呀!”我撓撓頭,又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不撿了。”奶奶咯咯地笑著,“不撿了,撿一個就夠了。”
奶奶還在笑,我忽然想起昨天給來望的承諾,我問“奶奶,能給我一撮紅糖嗎?”我知道奶奶木箱裡有一包紅糖,是小爸給奶奶買回來的,因為奶奶有慢性肚子痛的毛病,聽彆人說,白酒點燃後兌些紅糖可以治療,奶奶每天都喝一些,至於有沒有效果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我吃的可能比奶奶喝掉的還要多,因為每次她一開箱我就站在跟前,奶奶就會給我一撮。
“完了!”奶奶說。
“沒有!”我央求奶奶,“給我一撮,我再不問你要了。”
看著奶奶沒有做聲,我又說:
“以後你再開箱,我就不去看了。”
“你就是隻饞貓,一早起來就想糖吃。”奶奶說著就遛下炕。
我知道奶奶是去開箱了,我興奮地三下兩下地穿起了衣服。
我拿著奶奶給我用紙包好的一小撮紅糖,風一樣地跑出院子去找來望。一出院子就看到來望牽著他的山羊媽媽往山坡下走,每天早晨,他都是按時去放牧他的山羊媽媽。
我追上來望,和他一起把羊牽到山坡下一處草地,太陽剛剛升起,露珠在草葉上閃爍,像一顆顆幻彩的珍珠,那些不知名的藍色的野花開滿草地,勤勞的小蜜蜂已嗡嗡的在花瓣上啜吸。蝴蝶煽動著翅膀在翩翩起舞,鄉間的早晨,一切都從美好開始,就像我此刻裝在口袋裡的紅糖一樣甜蜜。
我拿出了那個皺巴巴的小紙包,小心翼翼地展開,終於露出了紅色的糖沫。
“紅糖!”來望喜滋滋地說。
“我們一起吃吧,一起吃才甜。”我提議,而來望早已咽起了口水。
於是,我們倆你一口我一口地舔了起來,每次都隻舔一點,一撮糖,我們卻吃了好一會兒,細細的品味著,除了偶爾哼哼的笑聲,相互再無言語,我們想讓糖的甜味在我們的舌尖上停留地更久一些。
吃完了糖,我們開始在草地上玩耍,采采野花,或者拔一些草莖編編草簍,我們還采了一些紅色的馬龍果,這是一種荊棘類植物,果實隻有拇指般大小,成熟後的馬龍果味道酸甜,枝上有很多的刺,采摘它們並不容易,而且這時果實並未成熟,滿嘴澀味,難以下咽。我們扔了馬龍果,雖然還被枝上的刺劃破了手指。我抬頭張望,尋找新的目標,忽然我看到不遠處奶奶的菜園,那裡或許能找到我想吃的東西,至少還有韭苔,因為我看到奶奶那一小畦的韭菜剛冒出嫩嫩的韭苔,於是我爬上了奶奶的菜園。
“來望,上來吧!”我回頭對來望招呼道,順便把他也拉了上去。
菜園裡的韭菜,韭葉寬厚,長勢喜人,一點都不像經常看到的旱地韭菜,乾小臘黃,奶奶經常在雨後給韭菜根部都堆上一層雞糞,這樣就利於韭菜生長所需要的肥料,而又不被燒壞根部。我撿了幾根長而壯的韭苔,一小段一小段小心地的掐斷,利用它乾斷筋連的效果,一支韭苔可以做成兩串手鏈,或者項鏈。
“來望,這樣做!”我給來望做起了示範,教會了來望這些小把戲。這個遊戲,我想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會玩。
有時候,我們把這些植物飾品掛在耳朵上,歡呼雀躍地在菜園裡跑來跑去,儘管我們很注意腳底下,但還是踩踏了一些韭菜苗。
菜園裡除了韭菜,還有幾行蔥,隨著蔥葉慢慢長高,奶奶會慢慢在蔥根部堆起土,土堆的越高,蔥白就越長,這是蔥農都知道的道理,那時候在陝北,整個夏天是吃不到蔥的,因為蔥不象韭菜,它隻有一季,是留給秋冬的,當然這也是過年必不可少的調味品,尤其是做餃子,那更不能少了蔥,儘管那時候在我的記憶裡,一年僅大年初一吃一頓餃子,而且都是蘿卜,肉很少,但這絲毫不影響奶奶用一年的時間去做準備,因而年味也就更濃。蔥很辣,而且剛掐斷的蔥葉辣的眼睛直流淚,所以它們也就幸免了,我們沒有霍霍它們。
挨著幾行蔥的就是幾行白皮蒜,這也是為過年準備的,大年三十晚上的豬排和初一早上的餃子都少不了蒜泥。蒜不多,但是是奶奶的菜園裡年年都栽,在那個物質並不充裕的年代,奶奶依然精心的過著每一個重要的日子。
奶奶的菜園裡還有一樣特彆香的菜,沒錯那就是芫荽,也叫香菜,旱地的芫荽,有一種濃濃的香味,一走近菜園就能聞到那股撲鼻的清香,在菜園裡幾乎覆蓋了所有的菜香,而這又是奶奶最愛的一種菜,在整個夏季,都是奶奶的菜桌上必不可少的調味品,用鹽拌製的鹹韭菜裡有它,醃製的酸菜裡有它,甚至炒製的土豆湯裡也撒上一撮,仿佛有了芫荽飯菜立馬變得鮮香,以致於哪天如果沒有芫荽,總有人會問,今天沒有芫荽嗎,奶奶會說她今天忙沒有去采摘,或者芫荽還沒有長起來。總之芫荽在我童年的記憶裡,是那麼深刻,芫荽我愛吃,奶奶愛吃,家人也都愛吃。單純地吃芫荽也並不好吃,有股很濃的青草味,我們都不喜歡這樣吃,所以也就沒有糟蹋奶奶的芫荽。芫荽長勢很好,有幾株像小樹一樣,還開滿了小小的白色花朵,我拔下一棵,又給來望也拔了一棵,拿在手裡很漂亮。
白菜也是整個夏天最主要的菜肴,遇上雨水充足,奶奶的白菜長的像小孩似的,因為奶奶勤快,菜園裡土壤鋤的鬆軟乾淨,雨後還在白菜根部撒上豬糞,奶奶是一個種菜的好手,她很清楚什麼菜需要施什麼肥,所以隻要雨水充足,奶奶的白菜在整個夏天都能滿足全家人的食用,此外,奶奶還會給鄰居送一些,多餘的奶奶就會曬乾收起,以備冬天所需,等到秋天的時候還會醃製一大缸酸菜,所以白菜往往種的較多,它是陝北除了土豆之外的第二主菜,夏天時候炒製,秋天酸菜,冬天的乾白菜,這些原料主要都是白菜。
緊挨著白菜的是一畦南瓜和葫蘆,瓜葉象一把把小傘,小心地嗬護著那些毛茸茸的小瓜,有幾顆已有碗般大小,金黃色的花朵,像對著藍天吹起的小喇叭。我用指甲在那顆最大的南瓜上刻了一個大字,本想再多刻幾個,可惜我隻會這一個字,還是小爸教的,南瓜的汁液流了出來,在手上黏黏的。幸虧我隻會這一個字,要不,奶奶的南瓜都被我霍霍了。
菜園的一邊還種了幾行玉米,寬大的玉米葉向四周伸展,懷抱的玉米棒已開始耍纓了,我和來望扒開幾顆,剝出玉米須,扮起了老生,來望還想要更多的玉米須,我告訴他奶奶說過,沒有玉米須,玉米就不生長了,所以我們就沒有再霍霍。
玉米地裡還種有豆角等,這是套種,省去了人工為豆角搭架。豆角也是陝北的常見菜,但是在奶奶的手下都變著花樣,成為家人愛吃的菜肴。
最後,我們來到了種甜瓜的地方,隻有一小片,黃色的瓜花,小小的,密密麻麻地開在葉間,除了幾顆稍大一些,其餘的都如指頭般大小,毛茸茸的,我撿了一顆最大的摘下,其實也隻有拳頭那麼大,打開後,還是生的,苦的,我和來望各咬了一口就扔了。我看著其餘的幾顆,心想,要是摘下來是生的就可惜了。
“你有小刀嗎?”我問來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