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襲來,我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去,結果真的發現門洞下的頂棚上,沒有蛛網。
有種不好的預感在我心裡發酵蒸騰,我木然地往裡麵走,鑽進耳朵的聲音除了風聲還有什麼的敲擊聲,豬的哼哼聲,以及,腳步聲……
豬圈口,一個佝僂瘦削的身影看的不真切,到我站在ta身後,ta才轉過來,用家長的方言叫我。
“景悅?”
“奶奶!”果然,是她!
“這兩年你看到哪去了?還知道回來嗎!你爹媽的墳都不去上!”
任由她罵著,我往裡麵走去,回了自己的房間丟下東西,這老太太在後麵跟著我一路指責著我。
我環顧了下周圍,房間裡也是乾乾淨淨的,不過我不知道這房間是早就打掃出來的還是最近才打掃出來的。
不顧她的跟蹤我又去了爸媽的房間,同樣乾乾淨淨的。
“長輩跟你講話,你不知道吭聲嗎?一點教養都沒有!”
我豁然轉身,俯視著這小老太太。“我不回來,不正中你們下懷嗎?!”
“你這什麼態度,敢跟我叫板,果然是那臭娘們教出來的野孩子!”
指責我也就罷了,還要罵我媽,我秉著氣瞪了她兩秒鐘,然後一聲不吭地往外麵走去,一直出了大門口,果然她跟著我出來了。
路邊的路燈下,我凝視了她幾秒,然後猛的轉身跑進房子裡,鎖上門,上了保險。
咚咚的敲門聲撞得門很響,她還在外麵罵著。“你這個沒教養的野孩子,開門,這麼對待你奶奶,打雷下雨的時候雷公會劈死你的!”
扯了扯嘴角,沒理她,回了屋子裡也上了保險。
很餓很累,可是我一點也不想動,在床上捂著泛潮的被子沉沉睡去。
睡夢中,好像有一隻手在撫摸著我的臉,溫柔又溫暖,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進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了媽媽的臉,可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間裡隻有我一個人。
這個家裡,除了給豬吃的水、糠跟玉米麵之外,其他的什麼都沒有。
打開門,外麵圍了一圈人,老太太看到我,原本喋喋不休的聲音開始上升成哭鬨。“就是這個不肖子孫,你們瞧瞧,見了我連聲奶奶都不叫。”
我的目光略過人群,叔叔伯伯輩的,還有攙扶著老太太的大伯,就是老頭兒不在。這意思,是要圍攻我了?
“悅悅,好歹這是你親奶奶,你怎麼能這麼對老人家?”
聽著大伯的聲音,我扯了扯嘴角,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我不想跟他們這些不講理的人說話。
打算擠過人群出去找點吃的,卻被我大伯母攔住。村子裡的人常年乾農活,手上力氣都大的很,被她這麼一抓,我差點一個趔趄摔倒。
“你這孩子也太不像話了,長輩跟你說話,你知道尊重人不?”
掙了兩把才推開大伯母的手,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大伯,最後我把視線落在老太太身上。“直接說吧,你們就是想要這套房子吧?”
我這直接的態度惹得老太太跟大伯臉上一白,其實他們這想法我爸媽辦喪事的時候我就知道,所以那幾天我早就先下手為強了,把地契卷走藏起來了。
我是小,但我絕對不純良,想跟我鬥,除非我不要的,要不然,誰也彆想從我手裡摳出錢來!
“你這說話怎麼這麼難聽,什麼叫我們想要這房子,本來我們作為你爸媽的親人,就有繼承權!”
聽到這話真好笑。“你們也知道什麼叫親人?”
扭頭瞥了眼老太太,我尖銳地問她。“奶奶?我還能叫您奶奶嗎?您老不是說過,跟我家恩斷義絕了嗎?您認過我是您孫女嗎?”
“把地契拿出來!”
老太太終於肯講實話了,直截了當,這樣多好。
我攤著手,聳了聳肩。“不給。”
“肇事者的賠償金呢,四十多萬,你都弄哪去了!”
“被我敗光啦,嗯,都砸在我身上了,看,這胳膊值十萬,腿十萬,要的話你們拿去好了!”
“太沒教養了!”人群中有道聲音傳出,謙和的聲音真是義憤填膺到極點才能講出這話吧?
隻是,他有什麼資格說我!
這個趙德潤,年約五十,也是趙縣有錢的主,老婆漂亮,女兒俊俏,可他這老婆跟女兒根本不是他親的。他是十年前拋棄妻女,把人家的寡婦跟女兒領回家的,這可是出了名的趙大善人,多舍己為人啊,病中的老婆不要離了婚,專門照顧人家的寡婦遺女!
“對,我就是沒教養,我爸媽都沒了,誰來教養我!”
“這個忤逆女,你等著吃官司吧!”
“這鄉裡鄉親的何必呢?悅悅不是還小嗎?好好跟她講,她會聽不懂嗎?”
“我不活了,景炎這生的什麼畜生,跟我個老婆子過不去!氣死我得了!”老太太躺地上打滾,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兒,人群開始對著我指指點點。
我冷冷得發笑。“要跟我分房子,那地呢?我不在這幾年,十畝地長了雜草荒著嗎?我不信現在地裡麵沒有種麥子,怎麼不提這個?”
掰著手指我跟他們算。“一年十畝地算給我五千塊分成吧,兩年一萬塊錢,你們給我啊!”
我真的不是要跟他們計較,我也不想跟他們吵,我隻是替我爸媽委屈,生前要受儘他們的氣,死後財產還要被他們瓜分掉。
“是,我是晚輩,但年紀大就可以倚老賣老,為老不尊嗎!”
我狂妄地講出口,聲音剛落就被擠進人群的人結結實實打了一耳光。
“說什麼呢你!你爸媽就是這樣教你跟長輩說話的嗎?!讀這麼多年書,你都學了什麼東西!”
抬頭看著眼前怒不可遏地瞪著我的舅舅,我不敢相信,他竟然會打我。
“你這是乾什麼,乾嘛打悅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