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妃!
因劉昭容的那通鬨騰阻擾,一來二去,又耗走了不少時間,虞昭覺得自己不便說話,全程隻旁觀發表意見,看事情解決了,跟著楚子凱邁步下了台階,順帶望了眼跪在地上哭得毫無形象可言的劉昭容,不知為何,她心中不祥感沒有絲毫退減,甚至更甚。
心沒由頭地跳得迅速,手心也被冷汗淋漓,秋風一直未停,將整個手都吹得冰涼,這一點涼意自指尖蔓延全身,讓虞昭不忍打了個寒戰。
楚子凱立刻察覺到了虞昭這動作,連忙將她的手握拳,包裹在手心裡暖著,卻發現她整隻手連手背都是透冰的,憂心著她身弱,害怕她又會被風吹病了,於是駐足,替她細心整理一番身上的鬥篷,還將帽子都給她扣得嚴實,低聲道
“難為你願陪著朕過來吹風,回去後,得喝點薑湯,先暖暖身子再睡,不若一個不當心讓寒氣侵了體,你一病,朕更會心神難寧。”
厚實擋風的鬥篷給予的溫暖倒不是驅散這寒意最主要的助力,最重要的是,在這等時刻,她還能真切體會到楚子凱予她的維護,心暖敵得過這凍骨夜風,虞昭懂事地點點頭,將手縮回鬥篷中,連帶著也將楚子凱的手也拉進來暖著了,答應道“陛下放心,暖著呢,不覺得冷。”
談話間,宮人們好似已經將內殿的清理工作完成,一行人有序出來,手中皆抱著些褥子被子等東西,忽看見楚子凱還沒離開,放下東西跪下稟明
“啟稟陛下,翁禦醫與奴婢們說,殿中血腥氣不散,恐怕會擾娘娘清心,實在不利於娘娘養身子,故這沾了血汙的被褥靠枕,要不得了。”
楚子凱隨口答道“該換就換,隻要她能修養調理好,不用計較這些東西。”
那宮女謝了恩,點頭道是,又猶豫著抬了抬眼皮子,麵露為難盯了盯虞昭,低聲道“但……其中有懿妃娘娘繡的百福枕,也是不慎沾了血汙,此物貴重,奴婢們不敢自作主張擅自處理,還請您示下,該如何處置才好?”
原說以枕賜百福,本是為了將淩妃的心與胎安頓好,如今卻已經出了這等悲事,可見那所謂的勝百服湯藥的百福枕,其實也同其餘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沒什麼差彆,虞昭暗自在心中可惜一番,主動道“該處置便處置,以淩妃身體為重,不必顧忌什麼,本宮不會多出何心思。”
那宮女得了令,再俯首叩謝一聲,起身拿起東西,繼續帶領著眾人往外走去。許是院裡燈光昏暗,她沒看清場中事物,走至院中央時,她冷不丁被麵前一排蠍子籠嚇了一跳,驚懼退後想躲避,卻撞著後麵的人,一個碰一個,一群人摔了個底朝天,手中東西也拋灑了一地。
見狀,一旁的常嬤嬤連忙斥道“放肆,禦前失儀,還不快謝罪!”
“陛下恕罪,奴婢該死,奴婢不是故意的……”那領頭摔了跤宮女隻怕被罰,嘴裡不停的告饒,手忙腳亂爬過去,想將地上的被褥枕頭拾起。
楚子凱無心理會這等閒事,漫不經心道了聲無妨,垂眼沉思帶著虞昭轉身,準備離開,還沒踏出宮門呢,忽又聽那拾被褥的宮女們尖叫成一片,把眾人都唬了一跳。
“要作死嗎?”被嚇得不輕,馮運一手捂著胸口緩氣,一手指著那群宮女斥道“宮闈之內,夜半三更無端大喊大叫,成何體統?”
“啊——跑出來了!”
好似聽不到多方訓斥一般,那些宮女怕極,扔了手上的東西,指著那蠍子籠,手腳並用直往後縮。“蠍子……蠍子跑出來了!”
眾人大驚失色,伸長脖子一望,可不是有好幾隻黑乎乎的蟲子在哪青石磚地板上移動著,皆怕一個不慎被這東西鑽了衣服得淩妃一樣的教訓,都驚呼著往後退,馮運反應迅速,張開手將楚子凱虞昭護在身後,朗聲朝外喊道“不得了了,護駕——”
“胡喊什麼,朕離拿著東西這麼遠呢!”好容易才能遇見馮運做一次勇敢護君主之舉,楚子凱卻不領情,一巴掌將他揮來,眯著眼睛想看清那蠍子籠出了何狀況。
遙遙就可看得清楚那蠍子籠裡的熱鬨,裡麵那東西瞬間活過來了一般,生龍活虎甩著尾巴,一個個用力頂開了先前掛在那些氣孔處的蟲子屍體,拚了命地在往外鑽。
果不其然,與方才猜測地一模一樣,外頭似乎有著某種讓它們以命相博也要靠近的東西,誘惑得它們寧可將身子裂成兩半,也要逃出那籠子來去接近。
有些個頭小的,不過片刻已經出了籠子,正齊刷刷朝著一個方向爬去。較大的費力出不來,也揮著尾巴在發力,大大小小都爭先恐後往那幾個氣孔處擠,甚至不惜開始同類相殘,有的出來時已經缺胳膊少腿,卻還是一瘸一拐也要隨大流往那一個方向爬去。
此情景讓虞昭看過之後,她覺得頭皮陣陣發麻,頭發絲都是酥酥的,縮在楚子凱身後隻觀望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手心冷汗又直冒。楚子凱知曉她對蛇蟲畏懼至極,連忙低聲安慰道“昭昭彆怕,我在呢……”
有他護著,豺狼虎豹毒蟲蛇蠍的確都不足為懼,而更令人懼怕的,他擋不住的東西,是從天上無端潑下來的臟水扣給她的嫌疑。
眾目睽睽之下,那些跑出來的蠍子們,哪裡都不去,一個個像是約定好的一般,隻朝一個方向爬去,最後就在掉在地上的虞昭繡給淩妃安神的百福枕上落了腳,死死攀住,見縫就鑽,費儘全力隻往裡擠去。
劉昭容擦乾眼淚,手絹捂著臉,不可置信驚聲呼道“這枕頭有問題!”
隨這聲音,眾人不約而同向虞昭投來驚訝質疑的目光,麵對這些目光,虞昭百口莫辯,不知該做何反應,她何嘗不是滿心疑惑,縱然清清白白,何能立刻給這蹊蹺場麵說出個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