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傅太太該和我去就寢了。”他最終隻是說了這一句。
次日清晨,阮舒洗漱完從浴室出來,發現傅令元在裝行李箱。
“三哥要出遠門?”她好奇問著,坐到梳妝台前,取出化妝水拍著臉,便聽他先“嗯”了一聲,緊接著補充道,“傅太太也是要一起的。”
阮舒手上的動作頓時滯住“去哪兒?”
“周末兩天,帶你去拜拜佛。”
說這話的時候,傅令元已走到梳妝台前來,手指扒拉兩下台麵上的瓶瓶罐罐,挑出她的旅行套裝,拿過去幫她裝行李箱。
透過鏡子,能瞥見行李箱裡有一半裝的都是她的換洗衣物。阮舒擰眉——她昨晚不是沒聽見他和陸少驄之間的對話,拜佛隻是順道的吧?他和陸少驄是另外有事要辦。
和上回突然帶她去靖灃的情況有點相似……
阮舒沉默地低垂眼簾,放下化妝水,拿起乳液,思緒飛快地轉動,隔得比較近的一件事,隻想起他要給青幫購買走私軍火的事情。
她半晌未吭氣兒,傅令元從行李箱裡抬頭,從鏡子裡看一眼她,瞳仁微斂,轉瞬叮囑道“傍晚下班時間我到公司樓下接你。”
“好。”阮舒簡潔地應。
林氏。
走進總裁辦,大班桌上照例是林璞奉上的早餐。
阮舒落座沒兩秒,林璞端著咖啡和張未末一塊進來。
他顯然已整理好昨天的失落情緒,恢複往常的模樣,在張未末向她彙報今日的工作安排時,於一旁認真地做筆記。
結束後倒並沒有與她多加嘮嗑,安分守己地和張未末又一塊出去了。
阮舒淡淡一笑,倒覺得他這樣的狀態反而更好些。
市場部經上次她和李茂二人協力整頓,已連續神經緊繃多日,今天終於周五,開會期間,眾人明顯透著一股即將蹦出身體的雀躍。
阮舒翻看著他們幾日的成果,雖仍有意見可提,最終沒有狠下下剝奪他們的周末。
帶他們走出會議室,隱約可聽見自外麵傳出的試圖壓製但未能完全壓製住的歡呼。
李茂略微無奈地搖搖頭“不好意思阮總,沒管好手底下的人,是我這個部門主管的失職。”
“你這話是故意謙虛客套?”阮舒不甚在意地往後靠上椅背,語氣故作輕鬆。
李茂聞言笑笑,坦誠“好吧,其實他們確實很辛苦。這幾天一直加班加點的。所幸,終歸有所成果,給了華興一記耳光,讓華興知道我們林氏不是隨隨便便能欺負的。”
阮舒用筆有意無意地在表格上圈出那幾個有意見的地方,莞爾道“華興的那位幕後老板,大概過了這個周末就能揪出來了。”
李茂眼睛微微一亮“阮總有渠道?”
“嗯。”阮舒抬眸,唇角微彎,把圈完的表格遞到李茂麵前,敲了三下桌子,“你看看這幾個數據。”
禮貌點頭“好的阮總。”
“預祝周末愉快。”阮舒起身,抱起自己的東西離開會議室。
傍晚又和企劃部的核心成員開了會,回到總裁辦時,發現林承誌在等她。
“大伯父,你什麼時候來公司的?”阮舒坐進轉椅裡,關切道,“林璞告訴我昨天林湘出院了?怎樣?她還好麼?”
林承誌對她的問題置若罔聞,皺眉問“聽說林翰提前刑滿出獄了?”
這件事阮舒原也沒打算刻意隱瞞,既然他有所風聞並來問她,她便如實相告“嗯,出獄了。”
“這麼說跑來辦公室襲擊你的人真的是他?”
阮舒抿抿唇,不作答。
林承誌便知她這是默認,表情先是有點不可思議,隨即看著阮舒,歎息“也不能怪林翰記仇,你當年確實過分了。都是一家人,他是大哥唯一的兒子,更是你的哥哥,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也不能舉報他。大義滅親那都是電視劇裡演的,你年紀輕輕的,還把自己當人民英雄了。”
阮舒眸光微微暈出一絲冷冽“大伯父這會兒來公司,就是特意為了這件陳年舊事訓斥我?”
林承誌頓了頓,稍湊近她一些,壓低聲音問“就你見過林翰,他現在什麼樣?既然都敢公然跑來公司襲擊你,會不會也突然回家去……”
最後幾個字,他顯然欲言又止。阮舒眸光輕閃,猜出他的意思“大伯父擔心林翰不僅記了我的仇,還會牽連到你和大伯母?”
大概見她挑明,林承誌便也不遮遮掩掩的“林翰以前就不是個太讓人省心的孩子,如今又剛從監獄裡走一遭出來。監獄那是個什麼地方?關著各種三教九流,指不準林翰在裡麵學得更壞了。”
“我倒沒什麼,可是你大伯母現在懷著身孕,高齡產婦,更是受不得驚嚇。還有湘湘,最近情緒有抑鬱的傾向。如果這種時候林翰再回來添亂,我怎麼應付得過來?”
阮舒挑眉“大伯父和我說這個有什麼意義?如果林翰果真要把你和大伯母一塊記恨上,我能勸阻麼?”
“不是,小舒,我想說的是,能不能讓傅三也找幾個保鏢來林家?”林承誌問。
嗬。阮舒冷笑“讓傅三找保鏢?大伯父,你從哪兒聽說的傅三能找保鏢?”
“小舒你彆瞞我了,那個天天跟著你一起上下班的女助理,其實不就是傅三給你的保鏢?”林承誌笑笑,“傅三那麼有能耐,讓他再送幾個保鏢,完全是舉手之勞。”
“不好意思,大伯父,你害怕林翰報複,想要保鏢的話,請自己去找保鏢公司。”阮舒斷然回絕,順嘴給了他建議,“或者惹不起,你總躲得起,實在不行,你就不要再住家裡了,帶著大伯母和林湘到彆處隱秘一點的房產去避風頭。”
林承誌顯然被她惹怒,卻是隱忍下情緒,嘗試性地又道“你看家裡可還有你媽和你妹妹。如果要說林翰記仇,首先受牽連的應該是大嫂和妙芙。”
阮舒麵露嘲弄“大伯父不是知道的嗎?她們母女倆現在和我沒有關係。”
“你怎麼——”
“時間差不多,大伯父你自便,我還有事情,先下班了。”
阮舒打斷他,麵無表情地拎起自己的手提包,甩臉走人。
出來大廈的一瞬間,涼風拂麵,才多少吹走些鬱氣。
第一眼就瞅見停在路邊的那輛熟悉的黑色吉普。
阮舒沉沉地呼吸兩口,加快腳步朝吉普走,打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關車門時的手勁沒控製好,動靜略響。
傅令元似是由此察覺端倪,張嘴便問“傅太太這是怎麼了?誰給你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