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傅令元!
馬以未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回屋裡。
背後又傳出傅令元的聲音“她住在這裡,麻煩你了。”
口吻沒了之前的閒散,換上了沉肅和由衷。
馬以頓了一頓身形,眼角餘光往後瞟一眼,未做任何回應,自己回屋,關門。
……
傅令元離開後,阮舒其實依舊沒有睡著,閉著眼睛躺了沒一會兒,昨晚睡前定的鬨鐘便響了。
關掉鬨鈴,阮舒從床上坐起身,看到牆角的那隻大熊被翻了麵,如今變成正臉對著她——不用猜,肯定又是傅令元乾的。
大熊唇邊微彎的弧度好像在衝她笑似的。
阮舒安靜地與它對視數秒,下床,走到它麵前。
拍了拍它的臉。
又拍了拍它的臉。
再拍了拍它的臉。
最後她頓住,兩隻手抱起它,默默地走回來,把它放到床上傅令元躺過的那一側……
……
可沒忘記昨晚和男孩的約定。洗漱完,瞧著時間差不多,阮舒便出門晨跑,沿途一路直跑到河道對岸,停在了公共健身器材區域。
和昨晚差不多,人不少,絕大多數是老頭老太,有的晨練,有的跳廣場舞,有的遛寵物,有的遛孫子孫女。
阮舒的視線兜了一圈,暫時沒有發現男孩的身影,也不著急,就在昨晚和他遇見的地方,邊踩太空漫步機,邊等候。
沒過多久,身側忽地有把嗓子含著笑意問候“大姐姐,早上好。”
阮舒應聲偏頭,對上男孩那雙極似陳青洲的清黑眸子,神思輕輕晃了一下。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青天白日之下再看他,真是比昨天晚上又像上陳青洲兩分。
“早上好。”她從太空漫步機上下來,站回到地麵——昨晚瞧他糾結的神色,她心裡頭已經有數,眼下他出現,她倒也沒太驚訝。
笑了笑,她揶揄“你還真的不怕,一個人就來見我了。”
“周圍都有老爺爺老奶奶在,他們都認得我,大姐姐不能拿我怎麼樣。”男孩眨了眨眼睛,“而且,我看得出來,大姐姐不是壞人。”
前頭一個理由阮舒倒能信服,後頭她隻能一笑而過——畢竟還是個孩子。
男孩打量她身、上的運動衫“我媽媽有一套和大姐姐一樣的衣服,不過我媽媽的那套是藍顏色的。”
阮舒低頭看一眼自己,順勢詢問“你媽媽也喜歡跑步?”
男孩的眼珠子轉了一圈,大概覺得在這一點上並無所謂透露不透露,遂點頭“嗯。我媽媽一般在晚上跑步。她在這邊的時候,我就會陪她一起。”
嗯?在這邊的時候?阮舒揪住這一句,心思悄然掂了掂——看來傅清辭是把孩子藏在這裡偷偷養的,她自己並不長期住這邊,否則很容易暴露孩子的存在。
男孩貌似也察覺自己不小心多說了點,話止得稍微突兀了點,瞄了瞄她的表情。
阮舒麵上無虞,淡笑著接話“我和你媽媽相反,我一般在早上跑步。昨晚頭回夜跑,倒是碰巧地就遇上了你。算是緣分。”
旋即她稍彎腰看他“所以你願意幫我收養刺蝟?”
男孩點了點頭,確認“嗯。”
“你媽媽同意了?”阮舒問。
“我還沒來得及問我媽媽的意見。”男孩微笑,“不過沒關係,我自己的事情,可以自己做主的。”
這後半句又是一副成熟小大人的口吻。阮舒在心底輕輕一笑,好奇“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願意收養?”
男孩明顯考慮得非常清楚了,聽言並未有任何猶豫,回答“阿針是時候該有個男朋友了。”
阮舒“……”
她以為答案無非是他喜歡刺蝟或者多養一隻給阿針作伴,萬萬沒想到會……
阮舒眨了眨眼睛,盯著他“你知道給阿針找男朋友之後會發生什麼事麼?”
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在心底再一次感歎自己不如這孩子來得有愛心——她怎麼就從來沒考慮過給小刺郎討媳婦兒的事兒……
想想昨晚上它趴在紙盒子裡看她和傅令元的模樣,是不是也到了需要性生活的年紀……
話說,她並不懂在刺蝟界,年齡段是如何分布的。
耳畔是男孩在回答她的問題“我知道啊。會生小阿針。”
阮舒“……”
他的表情十分地認真,也眨了眨眼睛。
這樣的角度,阮舒忽地發現,他的睫毛長長的還微微地卷起,儼然“小睫毛精”。
著實不適合和一個孩子就這種問題繼續探討下去,她本打算就此止住。
然而男孩卻一臉狐疑,驀地記起來問“對呀,大姐姐,你家的科科幾歲了?”
這個問題把阮舒給難住了。她真是不清楚。具體得問傅令元才行……
抿抿唇,她兀自猜測著給了個大概的答案“一歲多吧。”
男孩笑了笑“差不多。不過阿針可能稍大點,她已經一歲零九個月了,很快就滿兩歲。”
“那行。”阮舒點點頭,繼而問,“你看看我什麼時候邦你把刺蝟送過來合適?”
男孩想了一下“今天晚上?”
阮舒挑眉“那七點?差不多晚飯後。”
“老地點?”男孩接話。
“好。”阮舒滿副交易成功的口吻,打了個ok的手勢,“今晚老時間老地點不見不散。”
……
回去的路上經過那家昨晚夜跑時剛發現的便利店,阮舒順道進去給自己買了瓶水。
在收銀台結賬時,眼皮子底下正擱著兩排架的杜蕾斯,熱感超薄、凸點螺紋幾個字醒目地打在盒子外麵。
眸光輕閃一下,阮舒微微蜷了蜷手指,猶猶豫豫地抬手。
收銀員在這時報單道“您好,您的水一共五塊六毛錢。”
“噢,好。”阮舒收回手,轉而伸進口袋裡掏錢付款。
走出便利店,她蹙眉,以手握拳狠狠敲了敲自己的腦門,拉著臉快速離開。
回到心理谘詢室,正好遇見馬以在後院裡澆花,阮舒便和他說了科科的事兒“刺蝟的去處我自己處理了,可以不用麻煩你了。”
馬以聞言轉過身來“決定還給你前夫?”
原本他若提傅令元,她不會覺得太怎樣。但剛有過三更半夜被她發現傅令元爬窗戶的那一出,阮舒總覺得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一股子的洞若明火。畢竟她和傅令元吵吵鬨鬨的動靜還挺大的,她不確定馬以是不是毫無察覺……
莫名地便有點尷尬。她搖搖頭,解釋道“不是。是昨晚夜跑的時候在河道對岸的小區遇到一個家裡也養刺蝟的孩子,打算送給他。”
馬以未就此多加追問,轉而提及另外一事“你的防盜窗什麼時候找人來裝,最後提前告知我。我不喜歡我這裡隨隨便便進來陌生人。”
隨隨便便進來陌生人……阮舒又覺得他的這句話仿佛有所影射。
“我又重新考慮了一下,想想還是不裝防盜窗了。”她笑笑,“以前的房客都住得好好的,沒有什麼意外。而且你的一樓和二樓都不擔心,我一個住三樓的就更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馬以扶了扶鼻梁上的鏡框,鏡片後的眼睛若隱若現一抹精光,淡聲“嗯,隨便你。”
說罷便轉身繼續澆他的花。
阮舒也兀自回自己的三樓,衝完涼之後照例給自己做簡單的水果蔬菜沙拉當早餐,沒忘記也給小刺郎準備了一份,往裡頭給它加了比昨天更多的碎雞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