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的,這不是她的風格。
恢複恢複!
恢複自己颯爽的女警雄風!
整理好心緒,她轉過身準備往裡走。
猝不及防便見馬以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
褚翹“……”
呃……
他什麼時候來的?
他來多久了?
他不是一直在裡麵欣賞文物?
“馬醫生。”褚翹禮貌相詢,“這麼冷怎麼還出來?”
馬以沒回答,而是抬起他的一隻手,將手表示意向她,然後問“褚警官平常都工作到這麼晚?”
七點多鐘了。
“馬醫生應該知道的,我們忙起來的時候,是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的。”褚翹笑笑,“不過博物館這裡確實暫時沒什麼要緊事需要我繼續留著了,得回局裡把手頭的一些案情資料整理掉。”
馬以靜默地注視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然後側開身“進來吧,不是說外麵冷?”
悄悄攥了攥汗濕的手心,褚翹麵上的表情仍舊掛著一貫的爽朗,邁開步子“謝謝馬醫生。”
經過他身旁,即將與他擦身而過時。
馬以的一隻手突然按到她的肩膀上,定住她的身形。
褚翹的脊背一瞬僵住,話都問不出口,咽著唾沫隻敢在心裡結巴——他、他想乾嘛?
但見馬以抬起另外一隻手,伸向她的頭,看起來像是要摸她。
褚翹的心跳加速到極致,在他的手即將觸碰上她時,她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兒,遽然歪了頭,不給他碰。
“彆動。”馬以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加了力道。
褚翹的呼吸幾乎屏住“馬、馬、馬醫生……”——不小心就給結巴了……
而馬以的手指已經將她頭發上的星點雪拂落,鬆開了她,問她的下文“怎麼了?”
褚翹“……”已經沒什麼了……
怎料下一秒,馬以垂落的手抓住她的手“先一起去吃晚飯吧。”
天!
褚翹整個人像被釘子釘在原地,徹底沒法反應了,全部的感官隻集中在她的手。
噢不!
是他的手!他握著她的那隻手!
電流電流電流!滋~滋~滋~滋~滋!
褚翹覺得自己可能要觸電死掉了!
馬以仿若不曾察覺她的異常,自顧自牽著她走,隻是在抬手推鼻梁上的眼鏡時,唇角泛出一抹似有若無的淡淡笑意。
…………
這邊阮舒轉進書房,關上門,行至大班桌前落座,然後重新翻開她專門挑出來的、隱藏著隋父和莊荒年之間似有若無特殊情愫的某些日記內容。
如果可以,阮舒是很想和隋欣麵對麵談話的。
奈何條件不允許。
斟酌片刻,組織好一會兒的語言,她撥通了號碼。
第一通並無人接聽。
阮舒重新撥出第二通。
這回倒是響差不多第四聲時,隋欣便接起了“抱歉,阮小姐,剛剛在哄毛豆,沒騰出手。”
“沒關係。”阮舒關心,“毛豆怎樣?聽說醒來後你不在身邊,所以哭鬨了?”
“嗯,是。他是該換尿不濕了,邦忙看孩子的警官不懂。”隋欣的語氣頗為心疼,“是我不好,離開他太久了。”
阮舒默了默,開始嘗試切入正題“你父親的遺體……”
“我正打算拜托阮小姐這件事。”隋欣有種先發製人的架勢,“你能讓警察不要再折騰我爸的遺體嗎?他已經死了,求求你們放過他吧。”
“隋欣……”阮舒肅色,“不放過你父親的是你。既然乾屍已經被警察發現了,現在隻有你向警察坦誠地交待清楚一切,案子落了,事情才會結束,才不會再去問死人要答案。”
“可我已經坦誠一切了!是你們不相信我!”隋欣變得有些激動。
阮舒顰眉“你給警方的供詞漏洞百出,怎麼讓人相信你說的是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就是實話!”隋欣重複著,突然就又哭了。
阮舒隨之緘默住,心底默歎生命中兩個最重要的男人,一個父親,一個丈夫……
而隋欣在情緒不穩地質問“你到底還要我怎樣?!我已經答應你交出日記本邦你指證莊荒年倒賣文物!還不夠嗎?!現在又要我邦你指證莊荒年殺人是嗎?!”
阮舒無奈“之前誰也沒想到博物館的大火會把你父親的遺體一起燒出來。”
隋欣言辭激烈“如果早知道後麵會這樣,我是不會答應你指證莊荒年的!”
“隋欣……”阮舒抿直唇線,停頓兩秒,嚅喏,“顯揚他……”
這種時候,最有用的做法就是抬出唐顯揚的死,來綁架隋欣。
但因為清楚真實情況,所以她一直以來都無法講出口。
當時隋欣主動聯係她,她給隋欣的解釋是半真半假的。
真的是前半部分她在不知情的狀況下被莊荒年利用,引唐顯揚現身。
假的是後半部分她根本不知道唐顯揚原來在找他,唐顯揚落入了莊荒年手中。不過唐顯揚已事先將日記本的照片寄放在某個地方讓她去取。
自始至終在隋欣麵前,她都回避開唐顯揚死亡一事。眼下卻又必須得借用……最終合計之下,她選擇了這種模棱兩可的語句。
僅僅模棱兩可的三個字,效果非常好,隋欣馬上又泣不成聲。
隔著聽筒,仿若都能看到她捂住嘴,竭力想壓抑,卻壓抑不住的痛苦。
“可是還不夠嗎?”隋欣抽噎,“倒賣文物不是已經能夠置莊荒年於死地?為什麼還要糾纏我爸的乾屍?為什麼……”
“顯揚被燒了,我爸也被燒了,兩個人都被燒了……你們為什麼全都要b我……”斷斷續續,言語淩亂。
“隋欣,”阮舒遲疑,“你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隋欣低低喃喃,爾後自嘲,“我已經拋棄了我的姑姑和叔叔……我背叛了他們……”
“嗬嗬,二十多年的感情,比不得這一次我為了毛豆的未來做出的決定,我成了他們眼中的白眼狼……”
阮舒聽言眉心一跳“你姑姑和你叔叔聯係你了?”
“聯係我了又能怎樣?我已經走出這一步,就不可能再回頭了……”隋欣悵然,“其實我早就不欠他們的了。他們的養育之恩,我全部都還了……沒有我,沒有我爸,他們根本——”
突兀地卡住,半秒後,她有些自說自話“莊荒年說得對,我確實是最明白最通透的那一個(第575章)。光憑盜墓和倒賣文物這種事,哪裡能製衡他二十多年……他有無數次機會,可以將我們隋家滅口的……”
“姑姑他們根本不懂,他們根本不懂……不懂的……”語音哽咽,喉嚨堵住,一時之間出不了聲。
阮舒聽得稀裡糊塗,感覺明白大致的意思,卻又不完全明白。
隋欣抹了抹眼淚,很快重振精神“阮小姐,我知道,你們都希望再給莊荒年加一條罪名。我現在認認真真明明白白地告訴你,莊荒年確實要為我爸的死負責,不過我爸確實不是莊荒年殺的。”
“我恨莊荒年害死了顯揚沒錯,但莫須有的罪名我無法編造。所以你讓那個警察不用浪費功夫了,再怎麼追查,我爸也都是死於心肌梗塞。”
不是莊荒年殺的……阮舒愣怔。
“至於我爸的屍體為什麼會變成乾屍出現在莊荒年的博物館……”隋欣稍加停頓,先問了一句,“阮小姐不是已經看到過日記本上那段關於製造乾屍的古法記錄?還有我爸和莊荒年的玩笑話?”
“嗯……”阮舒應著,聽隋欣緊接著道,“那是我爸的個人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