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父女難得心平氣和地促膝長談了一番,回過神後,時間已經晚了。鄭眾讓韓佳之回家住了,韓佳之聽到沉默了幾秒,然後笑了笑說:“不用了。”
在韓佳之沉默的這幾秒裡,她其實想過說一些傷人的話,或者是冷嘲熱諷什麼的。她哪還有家啊,鄭眾的房子裡,住進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和一個隻見過照片的男孩。
那不是她的家,那裡沒有她牽掛的人。新鄴城才是她該回去的地方,她會在那兒等待著她的愛人回來。然後像文汝明說的那樣,等寒假了,就一起去呼特哈瑪拉山那兒,跟倔老爹一起過年。
想起倔老爹,她突然有些思念呼特哈瑪拉山了。去菜市場那邊買菜,去和鎮上的孩子一起放煙花,回去之前去常去小麵館那兒吃一碗五元的素麵。晚上和文汝明一起去滑雪場滑雪,玩累就躺在雪堆上看星星。
平時空閒的時候,還能和文汝明一起在民宿門口堆幾個雪人。堆完了再讓他回來做一頓蛋炒飯,加肉的那種。
這樣的生活,光是想起就讓韓佳之心中覺得暖暖的。這可能就是……家的感覺吧。
她最後隻是跟鄭眾說了三個字:不用了。
疏遠客氣,沒有劍拔弩張,沒有痛心疾首,更沒有陰陽怪氣的指責嘲諷。隻是平靜地回答了三個字,就像在跟陌生人客套一樣。
可恰恰就是韓佳之這樣平靜的回答,隱隱有些刺痛了鄭眾的心。剛才父慈女孝的促膝長談不過是鏡花水月,現在的形同陌路才是他們真正的父女情分。鄭眾該明白的,他們的父女情分回不去了。
鄭眾剛想說些什麼,突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下意識地看向韓佳之。
韓佳之見狀,大概猜到是他的新妻子或者是兒子的來電吧,多半是催他回家的。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淡淡地朝鄭眾說了句:“很晚了,我先走了。”
鄭眾說:“我讓司機送你吧。”
韓佳之拒絕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說完,韓佳之回頭看一眼韓嫚,然後轉身離開了。
鄭眾看著韓佳之離開的背影,在電話即將掛斷的時候,接通了。
韓佳之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發現文汝明在幾個小時前給她發了一條信息。看到文汝明的名字,剛才埋在心中的鬱結頓時散開了。
她一邊走著,一邊給文汝明回了條信息:已經見過她了,她現在的狀態很不好,需要有人陪伴開導。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留下來,她可能並不想看見我。對了,我還見到了我的父親,他現在看起來也很憔悴。
我們還聊起了你,他說希望能見見你,下次我們一起來吧。你到學校了嗎?
韓佳之收起手機,這會文汝明應該還在飛機上,手機可能還收不到信息。不過等他下飛機了,就會回複了。
“佳之。”
韓佳之剛把手機放進衣兜裡,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語氣親昵,聲音低沉,像大提琴那樣渾厚豐滿,讓人感覺舒適悅耳。
‘這聲音怎麼那麼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