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刻,亞曆山大終於緩緩從原地站起,一瘸一拐地行至牢房的鐵柵欄旁,高高地矗立在虛弱的君主跟前。他的臉上掛著一抹得意之色,道出了自己敢在這黑暗中私下與霍諾裡烏斯這般無禮交談的緣由。
“隻因就連你也清楚,你需要我這樣的人來襯托你的能耐。沒有我,沒有斯提裡科,阿哈德尼亞的民眾——你僅僅將他們當作勞作的工具——定會察覺你是何等的無能、愚蠢,不出兩周,必然會把你的腦袋釘在鐵釘之上。
所以你儘可隨心所欲地擺出那高高在上的架勢,然而最終你的統治與你的生活能夠安穩,全因我為你鏟除了你的對頭。你如何回報我的效力?拒絕賜予我應得的榮耀,以區區小罪將我關進這牢獄。究竟為何?隻為滿足你那微末的嫉妒之心!故而,除非你想要看著你的帝國在你身側崩塌,否則我建議你讓我活下去,讓我去履行我的職責……”
君主聽完這番話,瞬間陷入了沉默,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應。亞曆山大所說的每一句都切中要害。雖說斯提裡科是西阿哈德尼亞軍隊的最高統帥,但他們需要他留守在阿哈德尼亞半島,以此確保東福雷斯特人一旦有機會,也不敢輕易露出獠牙,發起侵襲。
除了亞曆山大,在阿哈德尼亞麾下,極少有將軍擁有足夠的能力或者足夠的忠誠去鎮壓希特的叛亂,隻要希特對於卡塔赫納依舊構成威脅,霍諾裡烏斯就無法殺掉亞曆山大,無論他有多麼強烈的意願。儘管亞曆山大在君主那裡遭受了惡劣的對待,但他依然對狄奧多西王朝忠心不二,這不單單是因為他對普拉西狄亞的傾慕。
因此,霍諾裡烏斯所能做的,僅僅是公開羞辱亞曆山大,讓他為失敗接受懲罰。他絕不敢真的砍掉亞曆山大的腦袋,即便這是他此刻最為渴望的。霍諾裡烏斯唯一能做的,便是懷著挫敗的心情離開地牢,因為他被那囚犯的辱罵氣得怒火中燒。至於亞曆山大,霍諾裡烏斯剛一離開房間,便重重地歎了口氣。
“我著實不該那般行事……這隻會讓情況愈發複雜。”
話雖如此,亞曆山大依舊是這位慵懶君主的囚徒,除非普拉西狄亞能夠說服霍諾裡烏斯改變主意,否則他將不得不赤身裸體地行走於街頭,同時遭受鞭笞,以此作為對他行為的懲處。
霍諾裡烏斯站在阿達尼亞的一座偌大的彆墅之中。他身處古都阿哈德尼亞時,便選擇此地作為自己的居處。亞曆山大剛剛對他的那番言辭指責,令他惱怒萬分。然而,他卻束手無策,因為亞曆山大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
霍諾裡烏斯需要亞曆山大來幫他擊敗敵人。倘若沒有亞曆山大,他就不得不將斯提裡科派遣到阿哈德尼亞半島之外,致使那裡再度遭受東福雷斯特人的入侵。正因如此,這位慵懶的君主才會將酒杯斟滿葡萄酒,借酒精來淹沒自己內心的恐懼。
在他醉意朦朧之時,聽到了一陣敲門聲,他匆忙前去開門,映入眼簾的是同父異母妹妹那憤怒的麵龐。普拉西狄亞對於她哥哥對待亞曆山大的行為,比霍諾裡烏斯對於亞曆山大的話語更為惱怒。
她真想給這個男人一記耳光,但又懼怕後果,所以並未動手。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譴責她哥哥的所作所為。這位年輕女子用飽含正義之怒的聲音,斥責她的君主那過度的嫉妒之心。
“霍諾裡烏斯,你這個混賬!你為何要對亞曆山大判處如此殘酷的刑罰?他究竟做了何事冒犯了你?倘若真是如此,你著實應當將你的個人恩怨從你的司法裁決中剔除。這絕非一種理性的處置方式!”
霍諾裡烏斯僅僅對妹妹的話語報以一聲嗤笑。這個小丫頭以為自己是誰?他可是阿哈德尼亞的君主,他能夠隨意處置他的囚犯。因而,他並不願意接受普拉西迪亞的求情,而是用一絲惱怒的語氣斥責她。
“亞曆山大因玷汙了我們的帝國而受到了應有的懲處。付出安全通行的代價是一回事,但心甘情願地向那些粗鄙的農民屈服,淪為他們的囚徒。這是絕不可饒恕的。他必須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君主妹妹那位正值青春期的少女,那美麗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哥哥竟然如此蠻不講理,她針對他的嚴厲言辭,給出了更為憤慨的回應。
“亞曆山大做出這樣的事或許有損自己的名聲,但他這般行事定有充足的理由!絕無理由公開羞辱他!”
霍諾裡烏斯聽到這句話,輕抿了一口酒,並未反駁妹妹的話語。他直接從那位年輕將軍的口中聽到了這些理由,可他並不相信。這世上不存在一個高尚到會為了卑微的奴隸犧牲自己,僅僅是因為懼怕這個可憐的靈魂會遭受邪惡的對待。亞曆山大如此愚蠢的行為必然還有彆的緣由,霍諾裡烏斯定會找出這個原因。故而,當普拉西狄亞聽到他的疑問時,不禁感到震驚。
“亞曆山大與這個奴隸是何關係?我絕不相信他是因善心而與她交換位置!”
雖說這是普拉西狄亞擺脫情敵的絕佳機會,但她斷不會將岡比西斯置於比死亡更為淒慘的命運之中。畢竟,她清楚一旦哥哥意識到這個野蠻女人在亞曆山大心中的地位,定會想儘一切辦法將他們分開。亞曆山大眼下或許無可替代,但霍諾裡烏斯想要除掉岡比西斯卻是輕而易舉。因此普拉西狄亞故意對哥哥撒謊,並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予以回應。
“據我所知,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家奴,他們二人之間再無其他關聯……”
霍諾裡烏斯或許是個酒鬼,但他對自己的妹妹甚是了解。他知曉她在亞曆山大和岡比西斯的關係上對自己撒了謊,可他並不願戳穿。畢竟,他沒有證據,而且這個女孩比他更為聰慧。相反,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儘,這才回應這位年輕女孩。
“我遲早會查個水落石出,倘若發現你騙了我,我定會狠狠懲罰你。彆以為你是我的妹妹,就能安然無恙。”
說完這些,普拉西狄亞不情願地交叉雙臂,冷哼了一聲。她絲毫不介意哥哥會對自己如何,她滿心關切的唯有亞曆山大會怎樣。當她意識到自己強硬的態度毫無用處時,她轉而采用了一種簡單的策略。普拉西狄亞跪在哥哥麵前的地板上,替亞曆山大乞求寬恕。
“兄長,請饒恕他吧。他不應遭受這般羞辱……”
君主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迅速看向妹妹,臉上流露出鄙夷的神色。女孩開始哭泣,他不清楚她的淚水是否真心,但這對他那顆黑暗的心毫無影響。他隻能用一種令年輕女子極為惱怒的方式回應。
“亞曆山大罪有應得,甚至更甚。那個混蛋竟敢對我說出那般惡毒的話語。很顯然他太過驕傲,所以是時候有人教他謙遜了。身為他的君主,這是我的責任!”
普拉西迪亞震驚地望著哥哥。就在這時,她意識到這個傻瓜肯定在獄中拜訪了亞曆山大,並受到了嚴厲的斥責。她很了解自己的哥哥。他就像把笨拙的錘子,即便如此,他依舊是帝國中最為精明的人。就在這時,普拉西迪亞拭去眼角的淚水,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神情。這個女孩精準地猜出了亞曆山大如此憤怒的緣由。
“你跟他談過了,對吧?我猜,事情並未如你想象的那般順利?哦兄長,你應當知曉,莫要與比你聰慧的人爭執……”
普拉西迪亞的話刺痛了君主的心。在遭到亞曆山大和他妹妹的嘲笑之後,他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怒火。他迅速轉身,反手給了女孩一巴掌,令她震驚地望著他。霍諾裡烏斯緊接著對女孩進行侮辱,譴責她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