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鬼雜談!
明洪武年間,梅花鎮上來了一個叫花女,她衣衫襤褸,每日拿個碗,拄根竹拐,從東門街路過。
每次路經雲夢娘的院門時,她都會停一會兒,緊盯著那緊閉的院門,仿佛要看穿那扇門,沒人知道叫花女的用意何在。如果有人問她是不是認識雲家,叫花女就搖搖頭走開。
這天,雲夢娘的院門忘了關,叫花女乘機拐了進去。一進院門,就被雲夢娘的狗咬了一下,疼得叫花女雙膝跪地,俯麵而泣。
雲夢娘趕緊從裡屋出來,扶起臟亂的叫花女,問“我也聽說了,你就是那個叫花女吧?”叫花女點了點頭“請雲夢娘教我詭繡!”
“好好的姑娘不當,何必要學這種妖邪之繡呢?再說,這種手藝也失傳了。”雲夢娘下了逐客令。
“你是嶗山大師的女兒雲夢娘!我爹樊籬子是嶗山大師的弟子,不幸被陽朔知府汪大臉無故害死,臨死時囑我來到梅花鎮,找雲夢娘求藝……”叫花女一口氣說完,眼眶溢淚。
雲夢娘道“你怎麼讓我相信你的話呢?”
叫花女拿出手上的碗,那乍看是一隻泥碗,待她用清水洗淨,竟露出了青瓷的本質,再看碗底青印嶗山一品堂,正是純正的嶗山瓷。叫花女又把手上的竹拐折斷,從竹子中抽出了一支刀筆來。
雲夢娘看明白了,這定是樊籬子的遺物不假,樊籬子嶗山所學,便是刀筆。
雲夢娘歎了一口氣,答應了下來。叫花女搖身一變,成了雲夢娘的侍女樊錦。
雲夢娘每個月的頭一天,會到宮外的一個驛站,接回裁衣任務,用馬車馱回一車的布料,她是為宮內的妃子製衣兼描繡花紋圖案的。
一件衣服做好後,雲夢娘便為衣服上的刺繡忙活開了,樊錦就在一旁看雲夢娘刺繡,她也幫不上忙,隻是幫雲夢娘燒水煮飯。
這樣平淡的日子過了有一個月,樊錦始終沒有得到雲夢娘的指點,甚至連針也沒有摸到。
這天,樊錦終於按捺不住,請雲夢娘傳她“詭繡”之法。雲夢娘正在織一朵牡丹,錦衣上的牡丹豔如鮮血,雲夢娘的神情完全醉在牡丹的意境中。
她好不容易抬眼,看向樊錦,樊錦嚇了一跳,雲夢娘的眼底,竟全是血色。雲夢娘不耐煩地說,等她完成這件刺繡再說。接著,雲夢娘開始繡牡丹的綠葉,樊錦發現雲夢娘的眼底又變成了一汪綠色,好不嚇人。
一刻鐘後,雲夢娘把牡丹繡好了,把繡針重新放回到繡匣中。她洗淨了手,焚了根香,這才將壁龕打開,掏出一個卷軸來,在燈下徐徐打開。
樊錦看明白了,那是一張畫,卻是一個赤身裸體的男子,樊錦臉上浮起一朵紅雲,用手遮眼,不好意思再看下去。
雲夢娘卻兀自把畫展開,然後掛到壁上,燈光下,那個赤裸男體身上布滿了穴位,原來是一幅醫者所用的人體穴位圖。
“為什麼掛這張跟詭繡沒有關聯的男子圖呢?”樊錦彆過臉去,不解地問。
雲夢娘卻盯著掛圖道“你真以為這是一張普通的人體圖嗎?它跟你要學的詭繡息息相關。”
樊錦聽雲夢娘這麼說,顧不得害臊,轉過臉來,也盯住圖上的男子,可看了看,她還是不能明白,雲夢娘的用意何在。
雲夢娘也不再解釋,走過去,隻輕輕在樊錦的身上一點,樊錦竟然一動不動,身體失控,令她驚訝無比。
雲夢娘笑道“我閉上眼睛,都能找出你身上的任何一個穴位。找出人體穴位,這是‘詭繡’的基本功,如若對穴位一知半解,是學不成‘詭繡’的。”
原來還有這門學問,樊錦在雲夢娘的指點下,開始揣摸人體穴位,這一揣摸,春去秋來,樊錦在雲家也有一年有餘。這一年時間,樊錦不隻是辨圖識穴,且與雲夢娘一起,互在對方的身上找穴位,終於,樊錦也能閉眼找到人體的穴位所在了。
樊錦掌握了“點穴”之法後,雲夢娘也隻是讓樊錦跟她學刺繡,繡的都是普通的花草和鳥禽,並不是那詭異的“詭繡”。
這手不離身的小小繡針,和這一團柔軟的布料,加上這一針一線的刺繡圖案,樊錦一點也看不出殺機,它如何是“詭繡”呢?如何才能替爹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