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鬼雜談!
磨坊主輕輕地托起兒子胖乎乎、白嫩嫩的小手,那雙小手就好像是抓住了一切希望,一下子緊緊地抓住了他,讓他難以釋懷。感受著兒子帶來的那股溫暖,讓他突然下定了決心“就算是天塌了下來,也不能讓兒子受到任何傷害!”
他毅然地將自己遇見白衣女子的事情,告訴了躺在床上的妻子,並對她說“隻要能保住孩子,我寧可自己跟著她去!”妻子聽了,隻是靜靜地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以後多留點心,彆讓孩子靠近水邊!”
又是一年過去了。看著兒子長得活蹦亂跳,虎虎有生氣,磨坊主夫婦倆漸漸寬下心來。隻不過,他的家裡卻越來越富有,甚至超過了以前的無數倍。這樣的好運,無法使他開心,他知道白衣女子遲早會來找他兌現的。
一轉眼間,兒子已經長到七歲了,不僅身體結實,也越來越懂事。他看見他母親洗好了衣服,便急忙跑過來幫忙晾曬,他母親正忙著擦拭曬衣服用的長竹竿。勤快的兒子,端起洗衣服的大木盆來遞給他母親,木盆裡的水這時不小心傾在了手上,兒子的兩隻手忽然軟綿綿的,變得沒有了一點力氣。
隨著木盆“啪”的一聲掉在地上,以及兒子一臉茫然的表情,將夫婦倆稍稍平靜下來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來。於是,磨坊主與妻子商量說“我以前在排上的時候,認識一個很了不起的老獵人,住在大河上遊百裡外的鄰村,他家世代打獵為生,祖祖輩輩留傳下來一門打獵絕技。老獵人年過六旬,仍然十分健朗,上山打獵無論什麼樣的獵物都逃不過他的手,下河捕魚從來沒有一回會落空。如果將兒子過寄到他門下,也許能躲過厄運。”
十年後,老獵人終因年邁去世了。兒子回到了家裡時,已經長成大小夥子了,一身腱子肉顯得十分強壯,不僅乾粗活有的是力氣,而且走起路來比村裡的同齡人明顯要快得多。夫婦心裡非常高興,便托人專門去鎮上買回來許多的布料,又請來一位裁縫師傅連夜趕製衣服,將兒子裡裡外外著實打扮了一番。看見兒子顯得格外精神,磨坊主便請人做媒,到鎮上講了個年輕漂亮的姑娘回來。這姑娘與兒子見麵以後,倆人心裡都十分滿意。全村人都被請來喝喜酒,婚慶的鞭炮放了整整一天,鞭炮燃起的硝煙沿著大河,飄了很遠、很遠。
兒子跟著繼父生活,養成了早早出門的習慣。太陽早已掛上樹梢,而經過一夜的喧囂,村裡卻顯得十分寂靜。兒子和新媳婦,早早地來到父母新置的一塊地裡,這地相距磨坊主新買的磨坊不遠,山路中間又有一條小溪溝將磨坊隔開,溪溝上建有一座石拱橋,石拱橋是用大青石砌成的,橋麵兩邊各雕有兩個雕刻得十分精致,幾乎大小一樣的石墩,過橋的人無論挑著擔子或是扛一捆柴草,都喜歡在石墩上休息一下。
新媳婦沒有見過這麼細致、精巧的石拱橋,十分地好奇,便借口想去父親的磨坊,要兒子陪她到石拱橋上去走一走、看一看。
倆人於是順著山路,往磨坊方向走去。剛走到橋邊,草叢裡突然鑽出了一隻兔子,“騰”地一下子,竄到了旁邊的油菜地裡。兒子看見兔子,馬上變得就像一個經驗豐富的獵人一樣,猛追了過去。如此迅捷地速度,縱使那隻兔子再敏捷也無法逃脫。
兒子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將兔子牢牢地抓在了手裡。捉住了兔子,他又很快地來到父親的磨坊,從磨坊取出一把鐮刀,然後在旁邊的大河邊,麻利地剝起兔皮來,兒子剝兔皮的本事亦如庖丁解牛遊刃有餘,不一小會兒他便剝完了兔皮。
磨坊外的大河很深,河水清亮亮的。看看手上沾有兔血,他便將一雙手伸進水裡準備清洗一番,清晨的河水格外清涼。兒子正感受著河水的涼爽,忽然河水“嘩!”地一聲響了起來,水中緩緩地冒出來一個白衣女子,那女子就像河水一樣透明。
兒子以前跟著老獵人,也經常上山打獵、下河捕過魚,見過不少世麵,但眼前的情形畢竟是第一次見到,一下子愣住了。隻見那白衣女子,用河水一樣的眼睛冷冷地盯著他看,一隻濕淋淋的手緩緩地向他伸了過來,那隻手突然間變得很長、很長。兒子禁不住一個激靈,便失去了知覺。
新媳婦見丈夫捉住兔子,先去了磨坊,也沒太在意。直到晌午她離開地裡,準備回家辦飯想起需要丈夫捉的兔子做菜時,沒有看見丈夫了,這才有些著急。回到家裡,她帶著已經顯得有些年邁的公婆,又一路找到磨坊,在磨坊外的河岸邊發現了丈夫留下的一把鐮刀、剝下來的兔皮和一雙鞋子後,這才恍然大悟“丈夫出事了。”
一家人沿著大河上下的岸邊轉來轉去,不停叫喊著“兒子、丈夫”的名字,但是大河兩岸除了淒慘的呼喊,一切卻都似乎寂靜無聲。
新媳婦想起丈夫短暫的恩愛,心裡被一陣陣地撕裂著,直到感覺到筋疲力儘。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地就靠著床邊睡著了。睡夢中,朦朦朧朧的感覺到她像是與一幫人去尋找丈夫,這些人竟然一個都不認識,他們帶著自己爬山過河、穿街走巷,走了很遠的路,最後來到了一片鮮花盛開的大草地,看見草地中有一間小屋,新媳婦尋夫心切便徑直走了進去,屋裡坐著一個白發老婆婆。老婆婆聽了她的講述,爽快地答應幫助她去找回她的丈夫。新媳婦聽了,禁不住高興地笑了起來,仿佛明天丈夫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新媳婦想起夢中的情景,趕忙奔跑到磨坊的河邊來尋找丈夫。大白天的河麵非常寬闊,一切都十分地清晰,河水仍然同平常一樣靜靜地流淌,河麵上顯得空蕩蕩的,看不見一個人影。
她沿著河岸,又找了很長一段的時間。看著兩岸寂靜的世界,心裡突發了一個奇想“死馬當作活馬醫,乾脆按照夢中的情景去尋找那個大草地,以及那個答應幫她的老婆婆,也許真能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
回到了家裡,新媳婦不顧年邁的公婆勸導和反對,她簡單地收拾了幾件行李,便上了河上的竹排。竹排上討活的老艄公聽了她的遭遇,非常同情,也不顧做竹排上的生意,帶著她沿著大河漂了整整一天,到了許多的村子去尋找。
天漸漸地黑了下來,在一處靠近一個鎮子的河碼頭,新媳婦看見旁邊停靠有幾隻載著棉花、布匹、油料的竹排,擔心會耽誤老艄公做竹排生意,就謝絕了老艄公的好心挽留,在河碼頭上了岸。這是一座小鎮,麵積不足有兩裡寬,東臨大河,背麵則是連綿不絕的大山。看上去是一個人聲喧嘩的小城,東麵靠近河邊的山坡上有一道城門,城門地勢很高,登上城樓可以俯瞰整個鎮子及大河兩岸。河對麵的岸上是一片約有一裡地寬的茶樹林,四周環山,也是連綿不絕的,又有一片片的竹林,遠遠望去雲遮霧繞的。東門城樓上霍然地書寫著三個楷書大字“窩坨地”。
原來,此鎮名叫窩坨地。鎮內大街兩邊全部都是旅館、店鋪、麵館和小吃店,在夜幕的映襯下燈紅酒綠的,熱鬨非凡。她出嫁以前就是鎮子上人,到了這個小鎮上自然也沒有感覺到生疏,看看天色已晚,便隨意地找了一家旅館住了下來。
這旅館不算大,也不算小。旅館有一個後門,可直通一座小廟宇,小廟叫做馬王廟,廟門外有一座假石山,直徑十來米,高約三、四丈,旁邊還有一橢圓形大鬆樹,樹身斑駁,粗如手臂,高亦達近十米。新媳婦順著後門走了小廟,廟裡沒有供著的菩薩,僅有兩、三處馬槽和一尊泥朔的神馬官像,覺得索然無趣,也就回到了房間。
新媳婦一邊思念丈夫,一邊又突發奇想“這夢中大草地和遇見的老婆婆,找了這麼多的地方都沒有看見,她會不會可能是廟裡的神仙呢?”
第二天,聽旅館老板說“鎮上還有一座觀音堂,就在鎮子的左麵。”新媳婦來到那裡,果然看見一座大庵堂,周圍樹木茂密,門外有一座戲台,戲台前是一塊平地,地麵鋪著石板,再走二十幾步,對麵就是一座大殿。大殿中間供奉著一尊如來佛像,左邊是觀音菩薩,右邊是灶王菩薩,兩邊廂房是十八尊羅漢和二十四尊諸天菩薩,殿內兩邊一邊掛著一個大鐘,一邊架著一麵大鼓,熠熠生輝、金光燦燦。那些個菩薩前,還供有一些醃臘肉、香腸、粑粑、甜酒和水果,上香、燒紙、叩頭作揖的人,絡繹不絕。新媳婦見狀,也到鎮上去買了一些糕點、糖果來,放到這些菩薩跟前,祈禱能找的老婆婆,見到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