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何昔!
翌日,天朗氣清。九思一早簡略收拾了一下便去了公主殿中照例替雲茗診脈,而去時卻並未見雲芑,本想問問一旁的沈青青,後卻隻是交代了一下今日用藥。
九思因與長公主有約,需要去她府上替她診病便要早些出宮。原本沈青青想替他點個小藥童帶著而他卻回絕了。
藥童自然會有的,出了公主殿後,他在宮道上走走停停。雪融之後漸漸暖起來的天催得王城內的花草樹木開始抽芽,點點翠意裝點著偌大的王城。九思行至一個拐角忽而停下,有模有樣整理一下衣角,後一閃便消失在拐角處。身後一直小心翼翼尾隨的雲芑見狀立即加快腳步跟了上去,至拐角處她還試探性地探了個頭,而這一探頭卻忽然一張熟悉的臉在麵前放大。她心下一驚,一個巴掌便摑了過去,而那眉目漆黑如往常的少年隻戲謔笑著輕輕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如往常,少年手上一片冰涼。
“我從未見過哪家的藥童還敢掌摑主人的?”九思見她眼裡一片慌亂,覺得十分有趣。
雲芑見被九思逮了個現行便不打算和他說什麼道理,或說她跟蹤九思已是事實,抬手要摑九思也是本能反應,便已經沒什麼道理可講,於是便狡辯道:“藥童什麼的你在是說什麼?我此行隻是要出宮逛逛,不想遇到了九思你,哈哈哈,好巧好巧……”
九思看她一臉堆砌的假笑都掩不住尷尬,便笑意更深了。定眼看看今日的雲芑,隻見她換下了平日的衣裙珠釵。身著素淨的衣袍,不施粉黛,梳了個整整齊齊的發髻,一副男孩子的打扮,卻比平日裡可愛了許多。
“公主男裝比我預想中還好看幾分。”九思握著雲芑的手並未鬆了一點,而一雙漆黑的眼卻盯著雲芑的眼睛,臉又靠近了兩分。雲芑隻覺心跳快了幾拍,身子往後退了幾分。腦後卻撞上了一片柔軟。
“公主再退便要撞到腦袋了。”九思另一隻手抵在宮牆上,掌心緊緊貼著雲芑退而不得的腦袋,另一隻手卻依舊握住雲芑的手腕。
雲芑心裡驚慌不已,眼神飄忽著卻不知說什麼好。九思見平日裡沉著冷靜,巧舌如簧的她現在卻咬著唇什麼都說不出來,覺得她越發可愛了,便鬆開握著她手腕的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
這一撫雲芑的大腦便真的停止轉動了,呆呆傻傻立在原地,臉上也浮現了一片紅暈。九思見她臉紅便不再捉弄她,隻是退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九思冒犯了,公主剛剛臉上有點臟東西,還望公主見諒。”
雲芑麵無表情看著他,伸手道:“是嗎,什麼臟東西我怎沒覺察?”
九思笑了笑,眉眼深深,在她掌心放了一物——一朵黃燦燦的迎春花。雲芑愣了一愣,低頭看掌心的迎春花,隻覺得臉上似乎有些發燙。
“剛剛公主殿中順得一朵,借花獻佛。”雲芑回過神來隻見九思含笑看著自己。
雲芑心下已經慌亂不已但臉上卻依舊一本正經著:“所謂借花獻佛不過是小偷小摸而已。既是要出王城那還不走嗎?”話未畢雲芑便將那朵迎春花塞到九思手裡且與他錯身,快步上前走去。
因著九思來時鄖國王君已命人叮囑王城上下,九思可自由出入王城。故而九思與雲芑出王城之時並無人查問。兩人一路行至長公主府前。至府門前九思隻駐足沒有上前扣門的意思。雲芑看他如此剛想上前扣門卻聽他說:“現在尚早,我有些渴了,先去茶樓喝杯茶吧。”
雲芑不解,但也還是尾隨他到離長公主府較近的一處茶樓。入了茶樓店家招呼著兩人坐下並按要求給兩人上了茶水杯盞,瓜果點心。
九思慢悠悠給雲芑倒了一杯茶,又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靜靜坐著有模有樣地品著茶。雲芑隻靜靜看他喝茶,不做聲。
一盞茶後九思拿起筷子給雲芑麵前的盤中夾了個軟綿可口的團子,並小聲低語:“公主知道長公主今日邀我給她診治實是為何?”
雲芑端起冷掉的茶水抿了一口,隻回一句:“不知。”
九思見她沒有想要吐露什麼的意思便歎氣道:“這茶樓的點心不錯,你可好好嘗嘗,今日這約還得我獨自去赴,你且在這裡等我,可好?”
雲芑淺笑著看他,眼裡好似有一派天真:“那你可快去快回,莫要讓我久等。”
九思亦回了個笑,起身便要往外走。雲芑卻拉住他的衣角,對一臉迷惑的他勾了勾手指。九思會意俯身,雲芑隻在他耳畔輕輕吹了口氣,說了幾個字,便放開了他的衣角。
九思笑了一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乖乖等我回來。”便大步走出了茶樓。
雲芑隻靜靜端坐喝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茶樓屆時還有幾個閒散賓客,可每日裡茶樓往來之人多如牛毛,並不會有人刻意關注他們二人,即使有人瞥見也隻會當成兩個斷袖之間的打情罵俏。鄖國國境雖不大可因其為南北各國溝通的必經之路,車馬來往多些,民風也開放些,大家對這些已是見怪不怪。
可兩人這番舉動卻入了茶樓暗角處另一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