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特種兵來到大秦!
景監與秦風對視一眼,景監道“回上大夫,這第一件,我有魏國通秦的商賈令,可以魏國官商名義運達秦國。第二件,秦國三年後加倍奉還,此間周室若有危難,秦國將決然勤王。”
樊餘沉吟有頃,長歎一聲道“洛陽王室之政務,目下惟有太師顏率和樊餘照拂。貴使已經看了,洛陽王城已經是衰敗破落,一班臣工無所事事,政荒業廢啊。貴使既來,也是周室振作的一個機會。我即刻便知會太師顏率,明日樊餘陪貴使晉見周王便了。”
覲見周王!秦風心頭一震,在這大爭之世,禮崩樂壞,但是名義上的天子仍舊是周天子。也就是說他秦風即將見到真正的真命天子了!
景監也是有點激動,隨即兩人起身離開。
小宴後,樊餘便匆匆去找太師顏率商議,直到掌燈時分才回來。樊餘說,顏率太師讚同助秦,然他臥病在榻不能視事,樊餘便順道察看了洛陽府庫方才趕回。景監躬身大禮,連表謝意。
樊餘道“洛陽府庫囤積了十餘萬件舊兵器、一萬輛老戰車、十五萬斛糧食。鐵塊不多,隻有萬餘,青鹽也隻有一萬三千多包。太師與樊餘之意,每宗給秦國一半,如何?”
景監肅然正色拱手道“我秦國素重然諾,定然不負王室!”樊餘鬱鬱一歎,苦笑道“隻要秦國能在王室危難時鼎力撐持,也就足矣。今日周王,何有它求?”
次日五更,景監和秦風即警覺醒來梳洗整齊穿戴妥當,準備和樊餘進入王城。
他們倆是第一次覲見周王,儘管自己是秦國臣子,但天子在他們的心目中依然是神聖尊嚴的。他心中感奮,不由走到院中,隻見碧空如洗殘月將隱,碩大孤獨的啟明星已經在魚肚白色的天際光華爍爍。景監正待練一回劍術,卻見他的隨從總管黑林匆匆走來道“大人,上大夫家老傳話,覲見周王要到辰時方可,請大人安心歇息。”
景監驚訝道“辰時?如何竟到辰時?”黑林笑道“可是這周王喜歡睡懶覺?”景監低聲斥責道“休得胡言,這是洛陽。”黑林偷偷做個鬼臉道“謹遵大人命,我這便去準備車馬。”
也難怪景監驚訝莫名。一晝夜十二個時辰,子時,正是夜半;雞鳴開始為醜時,黎明平旦為寅時,太陽初升為卯時,早飯時節為辰時,日上半天為巳時,日中為午時,日偏西方為為未時,再飯為申時,日落西山為酉時,初夜為戌時,人定入睡為亥時。
十二時辰中,卯時最重要。舉凡國府官署軍營,一日勞作都從卯時開始。官署軍營甚或作坊店鋪,都在卯時首刻點查人數,謂之“點卯”。
對於國都官員和君主,事實上要開始得更早。所謂早朝,一般均在黎明寅時上下。遇到宵衣旰食勤政奮發的君主,黎明早朝更是經常的。至少七大戰國的君主,決然沒有人敢到辰時才開始會見大臣。
景監知道,秦國新君幾乎是十二時辰中隨時都可以覲見,入睡了也可以喚醒。如何這洛陽天子竟然到卯時還不處置國事?
在景監看來,周室雖然不再可能以天子職權統轄九州,但王畿土地至少還是相當於一個宋國那樣的中等諸侯國大小,若君臣振作勵精圖治,安知不會大有可為?
如何竟衰敗頹廢到大夢難醒的混沌狀態?早起晚睡,已經成了秦國君臣的習慣,要景監此時再上榻,無論如何是不能入睡了。他歎息一聲,拔出劍來猛烈劈刺。
秦風也是接到了消息,悠悠歎息一聲,他對於東周時期周天子的無能還是有所耳聞的,倒也不是太過於奇怪。歎息之後也就繼續冥想修煉了。
辰時,上大夫樊餘不急不緩的來了,請景監和秦風用過早膳,方各乘軺車向王城而來。
洛陽王城是洛陽城中天子的宮殿區域。當人們在洛陽之外說“洛陽王城”,指的是整個洛陽;走進洛陽說“王城”,那便是天子宮殿區域了。
洛陽的天子宮殿有著獨立的紅牆,是一座完整的城內城。雖然紅牆已經是班駁脫落,綠瓦已經是蒼苔滿目,但那連綿的宮殿群落在陽光下依然閃爍著撲朔迷離的燦爛,在無限的蒼涼冷清中透出昔日的無上高貴。
目下已是辰時,王城中央的大門還緊閉著,高大深邃的門洞外站著一排無精打采的紅衣甲士,手中的青銅斧鉞顯得笨重而陳舊。看見兩輛軺車轔轔駛來,甲士們便軋軋推開厚重的王城大門,沒有任何盤查詢問,軺車便淹沒進深邃的王城去了。
王城內宮殿巍峨,金碧輝煌,但一片荒涼破敗的氣息卻撲麵而來。地麵巨大的白玉方磚已經處處碎裂片片凹陷,縫隙間竟長出了搖曳的荒草。寬闊的正殿廣場,排列著九隻象征王權的巨大銅鼎,鼎耳上鳥巢累累鴉雀飛旋。朝臣進出的鼎間大道上,同樣是蒼苔滿地荒草搖搖。
大道儘頭,九級白玉階上的正殿好似荒廢了的古堡,透過永遠敞開的殿門,依稀可見殿中巨大的青銅王座結滿蛛網,時有蝙蝠在幽暗中無聲的飛舞。昔日山呼朝拜的天子聖殿,彌漫著幽幽清冷和沉沉腐朽的死亡氣息。景監和竟是情不自禁的一陣發抖。秦風因為身上殺氣濃厚,倒是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這周王室破敗至此,哪裡還有半點天子的龍氣!”秦風搖著頭默默歎息。的確,他曾經在電視上看到過洛陽城數次荒廢的場景,但此次真的身臨其境,還是感受到了死亡之氣息。
唯一的聲息,是從大殿東側偏殿裡傳出的器樂之聲。始終皺著眉頭的樊餘,向景監和秦風招招手跳下車,便向東偏殿走來。偏殿周圍倒是一片整潔,沒有蒼苔荒草,幾株合抱大樹遮出一片陰涼。門口沒有護衛,樊餘也沒有高聲報號就走了進去。景監和秦風卻是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偏殿是裡外兩間,中間隔著一道碧綠如玉的細紗。景監不自覺間一抬頭,竟是驚訝得釘在了殿中挪動不得。秦風也是嘴巴張開,一臉懵逼。
碧玉綠紗內竟然還點著幾盞座燈,在戶外明亮的陽光襯托下,顯得一片昏黃,幽暗混沌。
一個身穿繡金紅衣長發披散胡須垂胸的龐大人物,斜躺在華貴的短榻上。顯然,他便是王城的主人——周顯王。
他左右各有一名紗衣半裸的女子偎依著,她們隨意在龐大人物的身上撫摸著,就象哄弄一個嬰孩。龐大人物睡眼朦朧,一動不動。還有幾名紗衣透明的妙齡少女在輕歌曼舞,幾乎是清晰可見的雪白肉體飄飄忽忽,無聲的扭動著。
編鐘下的樂師們也似睡非睡,音樂節奏鬆緩,若斷若續,飄渺得好象夢中遊絲……這一片豔麗侈糜,當真使景監目瞪口呆。
“這周王室破敗至此,周王還有心這樣?”秦風一臉癡呆模樣,看慣了一代明君秦孝公的勤政,再看這周王的所作所為,花天酒地,秦風隻覺得一陣陣惡心。周王若此,難怪周室衰敗至此!
樊餘卻隻是緊緊皺著眉頭,向一名舞女招招手,舞女疲憊蹣跚的跌出了落地綠紗。
“幾多時辰了?”樊餘高聲問。
舞女伸了一番長長的細腰,打著哈欠昵聲道“三天三夜?外麵呢?白天晚上?”
樊餘眉毛猛跳,一把推開舞女,徑直走了進去。這舞女被推,身子竟象棉花一樣倒臥於寬大的門檻上,風兒吹起輕紗,漏出了脂玉般的大腿。
但這裡卻沒有一個人注意她,似乎連欲也被無休止的醉死夢生淹沒了。舞女一倒地,殿中所有的嬪妃樂師內侍舞女全都象中了魔法,一齊就地歪倒大睡,睡態百出,鼾聲一片。樊餘走進內殿,快步帶起的清風使座燈昏黃的光焰搖晃起來。他噗噗噗迅速的吹滅了座燈,撩起了內殿門的綠紗,偏殿中便豁然顯出了白日的亮光!
樊餘走到龐大人物身側,拱手高聲道“我王請起——”
周顯王被驚醒,揉著眼睛驚訝道“噢呀,上大夫啊,三更天如何進宮?”
“我王睜眼看看,已是辰時了。”樊餘指著窗外的陽光高聲道。
“是麼?”周顯王驚訝的又揉揉眼睛,打了一聲長長的重重的哈欠,搖頭道“怎麼剛睡著天就亮了?噢呀上大夫嗬,你有事?莫非又是列國開戰?打就讓人家打,與我等何乾哪?”
“與你等何乾?這周王已經不把自己當王了,又如何讓天下諸侯當他是王啊。”秦風唏噓感慨。
“啟稟我王六國會盟,意欲分秦,周室大有危難。”
“你這樊餘,分秦也好,開戰也好,洛陽有何危難?”
“我王不知,楚國、韓國起兵攻秦,須經三川要道,他們都想假道滅周啊。”樊餘急切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