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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淑靜(1 / 1)

藍與綠!

第四章

剛見到淑靜時,淑靜也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野女孩。留著一頭短發,下麵是一張黝黑黝黑的臉龐,說話的時候嘴總張得老大,眼睛瞪得像鈴鐺,一身破爛的短褲,短袖,手裡總會拿著一根樹枝追著一群人跑來跑去,再加上她手上和腳上恐怖的傷疤,小夥伴們都畏懼她,但都願意和她一起玩。淑靜儼然成了他們老大,帶著他們呼呼的從一個村到另一個村到處撒野。

一次,他們到彆人田裡偷香瓜,被田主追趕,一群人兜裡的香瓜撒了一地。淑靜一不小心踩在香瓜上摔倒了,周圍的小夥伴隻顧自己跑,哪還顧得了她!

一個又高又胖的中年人氣喘噓噓地追了過來,帶著滿臉的憤怒。腮幫子一堆的肉和那凶惡犀利的眼神似乎能將人吃掉。中年人一手叉著腰,一手指著淑靜,整個身影似蓋住了淑靜,罵道“你個小狗日的,敢偷老子的瓜,活得不耐煩啦。”說完抄起手掌準備給淑靜來個大嘴巴,看著淑靜一身的破爛,中年人索性抬起了腳。

黑影越來越濃,淑靜一個靈光,向後跳了一步,學著中年人的樣子,叉著腰指著鼻子大罵起來“麼子?哪個偷你的瓜,你的瓜香不過?這是我剛剛買的洗都還沒洗,你倒來追我,害得我的香瓜撒了一地,你說,你怎麼賠我?”淑靜跺著腳,扯著喉嚨有聲有色的罵著。

中年人早已氣歪了脖子,牙齒直哆嗦,猛的從樹上扯了一根樹條徑直向淑靜打來。

“小屁小屁的人,還跟老子強嘴,老子今日叫你回不成屋。”中年人如一隻尋仇的熊撲向了淑靜。

看情勢不對,淑靜拔起腿就跑,忽的看見路旁的一條小溝,淑靜似乎看到了希望。淑靜猛地一跳,越過小溝,抓住岸邊的青草,爬了上去,還不忘回頭向中年人做了做鬼臉,大聲叫道“吃你的瓜是你的榮幸。”說完飛快的越過彆人長得正青的莊稼,一溜煙的不見了。

中年人長的肥,即使怒火已經冒上了青天,卻也是無可奈何,隻能不住的罵著。

跑到家門口,淑靜已經筋疲力竭,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抖了抖精神,大搖大擺的在家周圍繞了一圈。

小夥伴們見淑靜安然無恙,一窩蜂的擁了上來,問道“你怎麼逃回來的啊?”淑靜滿臉不屑“逃,我需要逃?他還敢抓我啊,早就被我嚇跑了。”

自那以後,一群夥伴們更加佩服淑靜,有什麼事情都會找淑靜裁決。

一次,淑靜領著她的一群“嘍囉”,翻過了小學的院牆,翻進了小學的小賣部。淑靜指揮的井然有序,這個在院牆外放哨接應,那個負責搬運東西,一個專門將東西偷送出來,還有一個負責銷毀痕跡,就連翻牆墊的石頭也被淑靜叫人搬走了。“嘍囉”們跑得飛快,淑靜指揮的鎮定自若,那次簡直天衣無縫。

淑靜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獨自在工地堆砌著石子,空曠的工地,陽光微熱,微風輕撫,我對遠處的淑靜毫無發覺。淑靜對我大聲叫到你在乾嘛?我說我在玩石頭啊,淑靜很奇怪,她說怎麼會有人喜歡一個人玩。我說母親不讓我和不認識的人一起玩。淑靜說她喜歡我這種人,我問為什麼,她說我和彆人不一樣。

那次淑靜給我看過他們的“戰利品”,有一袋袋“雙喜”牌的兵乓球,一盒盒當時我攢一兩個星期早餐錢才能買到的四驅賽車,溜溜球,戰鬥陀螺,帶各種頭的激光燈,還有女孩子都喜歡的芭比娃娃……淑靜將改正紙、帶迷宮的尺子、塑料毽子還有各種明星貼紙等送給了我,她說這些她都用不到,而我那時候總是遵守母親的教育,都不敢接,隻是問淑靜她為什麼不怕老師責罵她,而淑靜沒有回答,隻是叫我和他們一起打乒乓球。

來開發區的第二年,我住的廠院重新開始修建,到處都是沙石,磚塊,碎木屑從一樓堆到了二樓我家的窗戶。淑靜站在窗前想要往下跳,我呆呆地站在那裡,伸長脖子向樓下看了一眼,雖然木屑堆得很高,離窗戶還是有一段距離,我嚇得將脖子縮了回來,手緊攥著衣角不敢往下跳。“這都不敢跳,膽子真小,看我身上的傷疤,再跳一次我也不怕。”說完淑靜吹著口哨呼嘯著跳向了窗外。後來我才知道淑靜身上的燒傷是因為誤入了內有餘火的碎木屑導致的。我呆呆地站在那裡,儘管下麵淑靜嘻嘻地笑著,呼喚著要我下來。

見我久久不下來,淑靜急了,叫道“詩綠你個膽小鬼,你個懦夫,這都不敢下來,一條蚯蚓都可以把你嚇死。”那時的我非常害怕蛇,至今也是如此,曾經誤把擋在路中的死蚯蚓當成蛇,嚇得挪不開步子。

聽到這我咬緊牙關,閉著眼睛吐出一句“誰說我怕蚯蚓。”說完似一顆炮彈落了下去。

後來的日子,我時常想我和淑靜究竟有什麼差彆。淑靜受生活所迫,在她的軌跡中努力的追尋著自己的東西,沒有人理解,而母親的憐憫中也總是帶點嘲諷。而在我的軌跡中我也堅持著自己的東西,多了點牽掛,少有人理解。想來到底是和淑靜差不多,那一跳淑靜激起了我內心一直存在的對未知事物的渴望和勇氣,讓龜縮一隅的我敢於探索新的世界,敢於嘗試新的事物。

驚魂未定,淑靜拍了拍我的肩說道“我說一點都不嚇人吧。”而我臉色煞白,強笑著點了點頭。

回到家,頭發上,鞋子裡都是碎木屑,被母親罵了一個晚上,罵我都快成了像淑靜一樣的野孩子。

關於淑靜的身世我一直不敢問,後來在和母親的閒聊中,我慢慢了解了全部。

淑靜的父親有三兄弟,她父親是老三。三兄弟曾經有過一段很風光的日子。整天,三兄弟泡在城市的酒吧和舞廳,從這個城市到那個城市,也從一個賭場到另一個賭場。遇見舒心的人便慷慨解囊,不時,有人請他們參與開業剪彩,於是風光無限。可錢不像野草,用完了便不能再生,隨心所欲的日子也不可能持久。一天,三兄弟聚在一起商量出了賺錢的方法。翌日,他們成立了一個房地產投資公司—“空頭公司”,“空頭公司”即買空賣空。三兄弟專揀一些急於開發卻又沒有公司投資的地區,對當地的村長等官員用儘彆人曾經奉承過他們的話或許以多麼多麼豐厚的報酬來請求允許他們的公司在此投資。獲得土地後,他們又到處揚言這個工程多麼浩大來吸引投資者,也許三兄弟曾經的奉承者或者是無知的冤大頭。投資者大多投資到一半就了解了他們的真麵目。打官司吧,工程還未完成,是投資者先違的約;繼續做吧,又不能預測以後的情況,到底能不能賺錢隻能打個問號,總不能一直投資下去吧,像石沉大海一樣,投資者便中途退去。投資者走了,三兄弟也不愁,因為故伎重演有了資本,他們隻需宣揚先前的投資者因為資金問題撤出,後續的投資者便會呼呼跟來,如此循環,三兄弟的資本便不會愁了。但村長來向他們收取土地承包的費用時,他們便會謊稱資金周轉不過來。村長看人家工程都做了一大半,能不信嗎?反正跑的了和跑不了廟,便暫且相信了三兄弟。

騙得成功了,賣了這個項目,三兄弟便能獲得不錯的利益,於是又可以叫上昔日的狐朋好友,在燈紅酒綠裡泡上兩天,吹噓吹噓自己,獲得些許心理上的滿足。

“買空賣空”這東西失敗多成功隻是極少數,過激的投資者因為氣憤可能會找一群打手好好教訓三兄弟,一次就夠三兄弟吃一壺的了。更多的時候卻是連投資的項目都找不到。富的時候,三兄弟可以在賭場大把大把的揮霍;窮的時候,三兄弟卻是連水都喝不著。淑靜的母親便是受不了整日的恐嚇和饑一頓飽一頓的生活而無奈地狠心拋下淑靜父女倆。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兒全身燒傷卻沒錢去治療,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選擇呢?

最終三兄弟落腳在現在這郊區,名曰荊州開發區。老套路,騙得了一片土地,工程斷斷續續地做著,父親便是受騙者之一。父親不像其他投資者有錢,賠不起,隻能留了下來,得了二間店鋪和一間住房。

院內的一方魚塘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搬進來時,正是梔子花開的時節。當多事的夏雨冉冉來到人間時,塘邊梔子花氳散出來的清香和著彌漫薄紗的水麵,分不清哪是香氣哪是水汽。塘邊的柳絲趁著風力,俯了腰肢,搔弄著行人的頭發,成團的柳絮,灑滿一地,一片淩亂的美麗。初來時,門前的水山公路還沒有修好,灰塵漫天飛舞,總會憎恨這該死的荒涼,幻想著早日離開這片狹小的天地。雨過後,淑靜就會叫上我到魚塘中央的亭子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魚塘表麵不知何時浮上了青藻,弄得滿塘都是綠的,不時有魚從綠的畫卷中躍出。靜靜地聽,遠處傳來了雨聲音,原來是雨水順著房簷流了下來,“嘩啦嘩啦”的響,微風拂過,雨簾隨風飄散,卻有點瀑布的風姿。這種感覺直到魚塘被填平修建菜市場的時候才重新清晰的顯現在我麵前,想起滿塘的梔子花香,想起那清新的畫麵,我不禁覺得人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能將曾經的感受忘得一乾二淨,而我又不禁替淑靜而感到無儘的悲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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