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興俊並未清醒,他的精神沉侵在一種莫名的境界中;無數劍招閃現,一招一招,都化成了水,一滴一滴,聚集一起,形成了窪,形成了溪,形成了江河,然後歸入大海。
玉虛子出手越來越淩曆,佛塵化成一道白光,時纏時繞,點東打西,如同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唐興俊手中的長劍,亦有了生命,時快時慢,慢時,如江水連綿,快時,似飛瀑衝瀉,洶湧澎湃。
劍光,拂塵,惡鬥,驚險不斷。
二人在院中騰挪來去,鬥到酣處,玉虛子突然大叫一聲,手中多出三柄飛刀,化成三道白光,朝唐興俊喉嚨、胸口、小腹三處要害激射而來。唐興俊後退數步,劍招突地一變,長劍在身前劃著圈,大圈連著小圈,一個圈連著一個圈,真氣帶動著四周的空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旋渦,將飛刀卷入其中,隨手一引,隻聽噹噹兩聲,飛刀射在了不遠的樟樹之上,沒入刀柄。
戰鬥突然一停,世界變得清明。
玉虛子依舊站在原地,仿佛沒有移動過。
唐興俊依舊舉起了長劍,劍尖直指玉虛子。
一切,彷似從沒有發生過一樣
入境!
唐興俊感覺天空變得更加的乾淨,大地變得更加的厚重,風變得更加的溫和,世界變得更加的親切,一切感官都變得敏銳起來;身體裡蠢蠢欲動的真氣,縕含著排山倒海的威力。
原來這就是境!
唐興俊又變得自信起來。
出劍,飛躍,一縷寒光電閃而出,如同辟開了一方天地,似寬廣無邊的虛空中,一條浩蕩洶湧的長河自九天飛落。
“流泉飛瀑,銀河九落!”
青鋒豎辟,欺身直進,一劍斬去,劍鋒自上辟下,劍光如天河,浩浩蕩蕩。
境,是精神的升華,是對武道更深的理解。
玉虛子早以入境,識得曆害,臉色凝重,待長劍臨近,霍地塌身,刷!刷!刷!拂塵橫掃,風起雲湧,塵絲筆直如鋼,刮起一陣飆風,空氣如同撕開的白紙,往兩邊蕩開,拂塵如同白龍朝唐興俊下盤橫掃。
入境,唐興俊還處在剛入境的境界中,這是一種奇異狀態,整個人與自然一體,感官升華敏銳,身法靈巧之極,如猩猿跳擲,一起一落,拂塵在他的腳底掃過。
玉虛子招未老,拂塵可硬可軟,身形如童子倒拜,塵絲聚而不散,似鋼鞭後打。
唐興俊腳尖往地上一點,衝天而起,頭下腳上,,劍光直刺玉虛子頭頂百會。
玉虛子突然一笑,不再纏鬥,身形如電,避開長劍,突向慕容秀秀的方向衝去。
唐興俊人在空中,無處借力,追之不及,心頭一顫,瞬間清醒,膽顫欲裂,唯恐玉虛子傷害妻兒,大叫道“玉虛老兒住手,老子給你經書。”
玉虛子仿若未聞,身形更快,眨眼已到窗前。
春花好不容易鼓起勇氣,陪慕容秀秀於窗前觀戰,見院中情形突變,又見一隻修長的手掌朝自己抓來,尖叫起來;以為自己難逃一命,又見眼前一花,窗前突然多了一位白發白須的清瘦老人,隨手一抓一扔,中年道士如同炮彈般的撞在院牆上,直將牆院震塌了半邊。
“老祖宗!”春花驚喜的大叫。
“爺爺!”唐興俊落在窗前叫道,而後焦急的問道“秀秀,你們沒事吧?”
見慕容秀秀搖頭,才鬆了口氣,提劍朝玉虛子走去。
玉虛子臉色潮紅的站了起來,正強壓體內翻湧的真氣,見唐興俊提劍走來,冷笑道“君子劍講究堂堂正正,難道也要乘人之危?”
唐興俊氣極而笑“隻管爾等來唐家殺人放火?”言完身如電,劍如光,毫不留情,直刺玉虛子喉嚨。
玉虛子強提真氣,一躍而起,避開唐興俊的劍招;在院牆輕輕一踏,借力飛逃,卻見一枯瘦的手掌,輕飄飄朝他胸口拍來,看上去毫無力氣,也無殺意,但四周的空氣被掌力凝固,讓他靜止在半空之中,動彈不得。
界!
玉虛子心如火燒,豆大的冷汗如雨般的從額頭滴落,大吼一聲,不惜忍受毀功的危險,逆轉氣勁,一口鮮血噴出,掙脫強大的界,飛身而逃。
他已經沒有拚命的勇氣。
老人手指輕彈,一縷勁風如同利箭般的疾飛去,沒出玉虛子體內。
玉虛子大吼一聲,心口突地血花暴開,落地已是一具死屍。
老人臉色平靜,像隨手拍死隻蒼蠅般平靜。
他是一個老人,老人對生活已經沒有了要求,對生死也已經看得很淡泊;他沒有再看唐興俊一眼,而是慢步的走出了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