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靈蘇又將手撫上了琴弦彈奏起來。
這一聲聲琴弦如聲聲遠山回音,漸漸拉遠,漸漸歸寂,又似低語叩問心聲。
聽到這裡,蕪幽不禁覺得心中空蕩回響,腦中一個聲音忽地問道“你是誰?”手不覺一鬆,整個人又向下滑了一節,慌忙扯了一把草才沒掉下去。
“什麼人?”黑衣女子警覺地向蕪幽這邊望了過來。
蕪幽屏住呼吸正不知怎麼應對,忽然一聲淒慘的鳥鳴傳來,鵕鳥踉蹌的從上麵跌落一路滾到了黑衣女子麵前。
黑衣女子驚道“什麼人把你傷成這樣?”剛要走上前去卻聽靈蘇緩緩道“你先下去吧。”
黑衣女子遲疑了一下,道了一聲“是”便離開了。
琴聲忽沉忽浮,忽遠忽近,在空氣中湧動,似乎帶著空中浮雲飛走,讓月亮和星辰露出頭來。這一夜的琴音,竟不帶任何攝人心魄的威力。讓蕪幽恍惚覺得那不是出自靈蘇之手。
鵕鳥一瘸一拐地移向靈蘇,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血痕。靈蘇這才停止撥動琴弦起身走向鵕鳥。仔細探查了一番後突然歎了口氣道“竟然把你傷成這樣,虧她還是位大夫。”
說完便伸手射出一縷邪靈盤浮在鵕鳥的傷口處。又朝著蕪幽的方向緩聲道“我是治不好的,誰傷的,誰來吧。”說完轉身又走到琴旁彈奏起來。
蕪幽已經無處隱藏,便鬆手從斜坡上落了下來。
鵕鳥見她並沒有凶狠地向她撲去,而是怯生生的向後退著。
蕪幽走上前去道“我為什麼要治它?”
靈蘇停手,回過頭去疑道“不是你把它打成了這樣?”
“那也是它先傷的我。”蕪幽瞥向鵕鳥道。
靈蘇伸手指著鵕鳥道“你惹誰不好,偏要惹個大夫。”
那鵕鳥似是聽懂了一般,一邊舔著傷口一邊衝著蕪幽低吟起來。那眼神看得蕪幽不覺有些心軟。
“這畜生因為不祥,人見人打,所以才撈了個見人就攻擊的毛病。我想,你也不至於和一個畜生一般見識。還請幫它看看。”
靈蘇竟起身向蕪幽拱手一拜。
蕪幽也不多說,幻出九針,在鵕鳥的傷口處刺入,又運上一道微光在那傷口上撒了一把,那傷口處的血流便止住了。
蕪幽回身見靈蘇盯著自己,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靈蘇愣了半晌道“等你半日了,你來的還真遲。”
蕪幽眯了眯眼道“你引我來的?你想做什麼?”
“引你?”靈蘇淺笑一聲接著道“是你先跟來,我才給你留線索的,不然你迷了路怎麼辦。我還想問你,追我做什麼?”
被靈蘇一問,蕪幽也是一愣道“找魅哭草。”
“找魅哭草?”靈蘇疑道。
蕪幽一聽靈蘇的口氣心中也是升起疑惑“難道他去天牢不是為魅哭草?”
靈蘇看她呆立,笑道“看來咱們目的不同,巧合相遇而已。你也不搞清狀況就隨意追來,有趣。”
“那你去天牢做什麼?”
靈蘇望了她一眼,沒有回答,而是又坐回了琴旁繼續彈奏起來。
蕪幽見他不說,便一拱手道“既然是誤會,那我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便走。
“畜生,躲在哪了,趕緊出來——”忽然遠方傳來一聲怒吼。蕪幽循聲向來的那片林子中望去,正有點點火光升起。
正不知怎麼回事便聽到鵕鳥在水旁低鳴起來。這聲音聽上去有些微怒,又有些畏懼。
靈蘇的琴音節奏變快,邪靈暗湧向周圍,周圍風聲急劇,一時間那火光和人聲漸漸變遠,最後消失在了樹林裡。
蕪幽回頭看向靈蘇,心中又泛起好奇道“你周圍邪靈怎麼不見了?”
靈蘇停了撫琴緩聲道“這還得謝你贈的鈴。”
“那鈴?”
“怎麼,你自己不知這是一件可以引邪渡魂的法寶?”
蕪幽確實不知,這銅鈴醒來就戴在她身上,古籍中也沒有任何記載。隻有到凝颸涯時她才知這鈴可驅邪祟。
靈蘇見她發愣道“後悔贈我了?我可以還給你。”
“不必了,能幫到你說明它與你有緣。不過,那神靈契可是聖物,非一般人可操控,無論你找它做什麼最好謹慎使用。”
靈蘇微微一笑道“多謝。”
思索片刻又道“你是要回天牢?”
蕪幽點了點頭。
“那就在這休息一下,等它傷口恢複一下讓它載我們去。”
“你還去天牢?”
“你的事情沒做完,我的也沒有,順路。”
月影下鵕鳥停在水旁舔著自己已經愈合的傷口。靈蘇輕撫琴弦,弦聲悠悠。
身後草蘆旁立了一座孤塚,蕪幽向那塚上瞥了一眼,見上麵寫了兩個字“夢舞”不禁心中有些驚疑。
原本以為靈蘇所棲之地應該是深圍幽閉的殿亭,確沒想到竟是這麼一處結蘆草棚,竟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
蕪幽又瞥向靈蘇,隻聽那曲子似帶上了一絲傷感。
一曲過後,兩人躍上鵕鳥的背向天牢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