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世人都做得,為何我們做不得。”
“你總說世上好人多,可年幼時我也曾外出見過數國亂戰,橫屍遍野,並無人能講出個誰是誰非,劫道剪徑惡賊喝酒吃肉逍遙快活,秉持善心百姓卻總為人欺淩,艱難存世已是不易。起初此地有六七位年紀相仿的同族,依規矩行事,行善積德,但到頭來儘數被世上仙家擒殺,奪去身上福緣,最終立身在此的,唯有我一人。”
“這隨心使喚山水的神通雖好,但能保我性命麼。”
童子搖搖頭,不屑笑笑,眉眼當中卻儘是恨意。
“明日去一趟山神廟,權當解去爺的心願,但我所行種種事,您老還是莫要管最好,人世間並無那般容易的事情,您老不是我,不明白。”
“天下還有我不明白的事?當真是笑話,也不瞧瞧當年咱從數座仙家聯手圍追堵截時逃出生天,如何的隨性寫意,風流瀟灑。”
顏賈清總算是聽聞少年誇口一句,當即便是樂嗬不已,剛要講起當年豪邁事,仔細回想,卻當真是沒占著半點便宜,隻是挨揍時節,被尋著一點生路,才得以脫身,於是訕訕咧咧嘴,再不願提及。
三人兜兜轉轉,踏入深山。
子陰山連綿無窮儘,山山勾連,峰峰險峻,倘若半點不留神,沒準便當真要走失於山巒當中,幸好是顏賈清運黃龍神通算清去路,這才得以摸進山腹以裡。
虎吼回蕩,猿猴哀啼,陰沉山風由萬丈高天落地,冷清孤寂,孑孓意味當即由後背直通前胸,繞是少年心性,也不由得蹙眉四下望去,總覺魑魅魍魎處處橫行。
“想當年去大元的時節,山勢可比這險峻,其中野牛羊,早已是被那幫蠻人嚇破肝膽,多年來躲入深山之中,竟是能貼到近乎筆直山峰岩壁上頭,來去如履平地,才堪堪逃過一劫。”
行至山腹時辰,顏賈清卻是停住腳步,眯眼打量四周,旋即便是拍打黃繩,使其化為本來麵貌,打量四周。
“高手布置,果真是巧奪天工,分明是五峰環繞的升陽地界,卻始終以山河大勢遮掩,變為陰氣森森,截然相反,不得不說是出自能人之手。”
說罷文人衝少年伸手,撇嘴笑笑。
“地方是已然找尋到,不過還需要個敲門磚,你那方碧空遊堅固非常,使此物件,多半能敲開山門,直抵幽境。”
少年卻是半信半疑,倒並非覺得顏賈清所講為假,而是那方碧空遊瞧來通體晶瑩,猶如綠玉通透,雖說靈寶通天物這等物件最是堅固,可想要憑碧空遊敲碎此地禁製,難免有些說不過去。
“且放心就是,與其說是枚敲門磚,不如說是一味藥引,藥到病除,方可通幽。”
少年抿抿嘴,相當不舍將碧空遊掏出,卻並沒遞到顏賈清手上,猶豫道來,“這藥引未免過於貴重了些。”
“如是不貴,怎能包治百病,延壽去疾。”
童子搖頭晃腦答應道,依舊在梯田當中忙碌,對於老者問話,隻是隨口答來,“不然依您老這近乎油儘燈枯的狀況,又自囚於此,倘若是無上好肥料,這藥田遲早枯敗。”
話是這麼說,但童子赤腳整理藥田的時節,還是眉頭一皺,旋即回頭望向老人,見後者依舊是背對,這才小心翼翼將眼前物件埋入田中,使個神通,強行將其斂去,神情自如。
老者方才問,藥田長勢喜人,卻少有瞧見童子澆肥,就憑此地貧瘠土地,大概那堆肥也是是極貴重。
童子渾身沾染濕潤泥巴,赤腳蹲在梯田上頭,麵皮有六七滴水珠濕泥,搓搓兩手,轉而坐到梯田邊沿,歇息一陣。
藥田當中,原本露著半顆人頭。
可童子收拾藥田的時節,丁點懼色也無,將那顆人頭摁到泥中,仔仔細細蓋好。
人頭在笑,童子也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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