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言語之間,陰陽圖已然隨風漲起數丈高矮,更是要將南公山山巔整個兒遮住,莫說是尋常修行中人,繞是童子與那黑袍毒尊,眉宇亦是擰做一團,神色肅然,掌指微動。
到底還是童子心性不夠沉穩,先行出手,抬手甩出六七道符籙,皆是看家本事,一時間引得山巔長風嗚咽不已,符籙頃刻化作數方大印,直砸向麵前陰陽圖,其中所蘊的力道,比頭兩回試探,豈止高過數成,令那方光華爍爍的陰陽圖起伏不已,可隨即便如泥牛入海,波瀾儘平。
“怪哉,本座這運山符一向是無往不利,按說繞是南公山也可信手砸得崩裂,怎麼今日遇上這古怪圖卷,反倒是失卻威能,氣煞人也。”童子氣惱不已,又接連甩出十來道符去,引得陰陽圖周遭動蕩不已,山石接連滾落,連帶周遭依舊匿身山林之中的鳥雀,亦是倉皇逃去,再不願久留。
“退下便是,此物破除之法怪異,五境者若要憑手段威勢強行破去,需得耗費不少功夫,”山濤戎此刻卻是並不以為然,待到童子符籙儘數沉寂下來,便走上近前,將雙掌搭到陰陽圖上,兩手輕輕巧巧運起圓來。
天光早已是通明,南公山上雖說是破空聲接連不斷,山嶺動搖,可山下卻是平靜如常,與平日裡沒半點分彆,學堂中更是書聲琅琅,來得齊全,誦讀聲傳出極遠,引得不少漢子都是頻頻駐足,雖說聽不懂文中意味,可總能分辨出自家娃娃的誦書聲,更是引得幾位漢子樂嗬不已。
學堂以裡的物件,早已比初立時候豐富太多,其中不少皆是村中人特地送來,譬如牆角處兩張略顯粗糙的花梨桌案,兩杆竹扁擔,與一枚專用以擱置舊書的竹簍,統共疊到一處,擱到尋常市井之中,也不過是三五十文,還得屬那粗製花梨桌案最為金貴。不過那位看模樣相當年輕的先生卻從不嫌棄,每每有人家送來物件,便是輕言輕語說上幾句那家人娃娃學業如何如何,近日以來是否能安下心來此類話語。
既不推辭,亦不婉言相拒,像是一汪清澈流水,著眼望去便可見溪底圓潤小石,通透若無。
教書這位文人名聲極好,不過當然要除去貪杯爛醉這毛病。
如今這教書先生便坐在那張花梨桌案前,聽讀書聲連綿不斷,抬手抹掉桌案上凸顯倒刺,似是心有所感,於是用食指蘸著滴落到桌案上的茶水,工工整整寫過一行字,隨即朝一位年紀稍大的娃娃道,“小伯齊,你且替我看管著些,休要讓他們念罷文章過後便撒開歡嬉鬨,為師去辦些事情,不多時便歸。”
那娃娃點頭,不過還是湊到那年輕先生近前,拿兩手捂住嘴,低聲道,“師父少喝些,書卷裡寫過,酒要少吃,事要多知,當先生的更要如此。”
教書匠嘴角一抽,不過也的確不好說些什麼辯駁,隻得捏捏那娃娃的鼻頭,背起黃繩,抬腿便往屋外走去。
不過很快就傳來聲悻悻話語。
“得嘞,為師知道了,這次少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