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前?那昨兒個師兄還讓我去山下采數十斤筍,非說要吃些時令菜式,還說身子骨依舊未曾溫養得當,辛苦三師弟了。”趙梓陽耳靈,相隔兩丈多距離,書生話語聽得清楚,不由得回頭便是叫道,“那春筍入夏極難找尋,且筍衣上刺勾極多,僅一日光景便將師弟我劃出滿背傷痕,到頭來竟說昨日已然痊愈?”
“說是夜裡蚊蟲多,非有艾草熏不得安眠,故而讓師弟在此燒罷一整夜的艾草,險些困倦得一頭磕到青石道上去,這也是昨兒個的事。”雲仲麵色亦是微微沉下來,盯緊那位麵色略不自然的書生道,“師兄,既然是師門兄長,不好如此。”
書生聞言並不慌張,而是閉口不言,掉頭走到陣中,往大陣當中一靠道,“師兄我還沒好透徹,還需再躺上兩日,兩位師弟若是不嫌棄,再幫著沏壺茶水來,感激不儘。”
雲仲看了看趙梓陽,後者也瞧了瞧前者。
師兄弟兩人掉頭便走。
柳傾躺倒陣中,周遭並無一物,卻懸而未倒,見兩人走遠,合上雙目笑將起來。
原本壓製數年的境界,終是在此一戰儘數解脫開來,事至如今就連他自個兒也不知,究竟是好是壞。違逆境界攀升規矩,將渾身原本便不算輕鬆的經絡壓得更是脹痛不已,接連數載,柳傾都記不得究竟睡過幾回安生覺,就連看出端倪念頭的吳霜也曾出言勸過,說這想法雖妙,可以通常三境的經脈,豈能容下四境乃至五境的雄厚內氣,譬如以一鬥米缸妄圖盛三江之水,難免將米缸撐破。
而今海闊憑魚躍,著實叫柳傾一陣心曠神怡。
故而即便是與算計有差錯,也無傷大雅。
書生睜眼,瞧瞧山路十裡花草伸展來去,心說暮春景致果真不錯,即便無茶代酒,亦是極好。
遠處雲仲黑著麵皮走近前來,把茶壺提在手中,猶豫許久才開口問道,“師兄傷勢真無妨了?”
“無妨。”
“那便好,”少年樂嗬,“我去取茶盞來。”
書生聽著腳步聲由近及遠,比前幾日分明輕快許多。
難得耍回無賴。
暮春景致,且有茶水可飲,當然就更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