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如何責罰,竟是隻字未提。
趙梓陽與雲仲麵麵相覷,心頭喜意思一時壓過惴惴,各自回房,取出那枚許久也未曾動過的圖卷,鋪展一觀。
於槍法劍術中磨過如此久的功夫,如今終究是能借圖卷瞧瞧再上一層的奇崛景致,怎能不叫人頓感苦儘甘來,得償所願,於是也顧不得此刻天色已晚,翻騰出圖卷來,便是悶頭瞧去。
後山竹林之間,春筍已然錯開季,筍籜紛紛落去,竹節層層直起,近乎是不出幾日便抬升至老竹高矮,倘若山風止靜,大約便能聽出抽節拔乾的細碎聲響,旺盛之極,不出兩三旬,後山竹林便又可再密上兩分,竹葉落而複生,鋪就一刀如熟宣般綿軟的翠毯。
兩人席地而坐,山風浩蕩掃竹葉。
“距師父閉關,已然過去數月,”柳傾難得感歎,“此數月之間,似乎比師父不在山上的那十載,更為難熬些。頭些年最難熬的事,乃是大雪隆冬壓垮了屋舍,山下人又不好輕易上山,隻得你我二人費力修葺,一二境的修為,難以派上用場,從木梯失足滑落的次數,隻怕比後山竹數還要多幾回。”
提起此事,錢寅仍是心有餘悸,苦笑道,“這活計大都是師兄所為,我不過是憑這二三百餘的斤兩摁住木梯罷了,可說實在的,這張臉上挨過幾回鞋底踩,真不是什麼舒坦營生。”
書生不禁笑笑,雙手背到腦後,“還虧了二師弟這身寬龐體格,這若是換成旁人,沒準便叫浩大風雪吹跑了去。”
“北煙澤怕是危矣。”
兩句話挨得極近,似乎這位書生在胸中憋了許久,未曾留神的時節,便順嘴道出。
“那大澤中的妖物原本還算老實,但上月末時,不知為何便紛紛活泛起來,光手段與二境齊平的妖物,便足足冒出數百,縱使北煙澤外有一眾境界頗高的修行人,攔下這波數目甚眾的妖物,亦是生生折損數十二境。”提起此事,書生繞是平日再淡然,麵色也是低沉下來。
風聲竹葉聲,夾雜言語聲,更難分辨。
“更彆說北煙大澤不知幾千裡,藏身其中的妖物,何止千萬,此消彼長之下,這道不借天險,純由修士身子拚湊出的雄關,遲早要被破開,到那時節,天下一心尚且難抵,更何況如今仙家各掃門前雪,如何能擋得住。”
錢寅眉頭挽作枚死結,遲遲不知如何開口。
直到末了,書生還瞞了一句。
那封險要被血水浸透的書信,落款之人,正好與小師弟同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