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要講先來後到,既然生死場,先至者必先設下兩三道關,這是鳳遊郡武人的規矩,亦是修行人的規矩。修行在後,習武在前,邁過龍門之前,不過也是尋常武人,故而賀兆陵抬步而後又停步,使雨水試探,瞧著眼前衝天劍氣,神情無波無瀾。
“山中三道關,若你儘皆破開,今日便可分生死,但若是破之不能,不妨先行歸去,待到境界再破,而後同我比鬥,不知賀兄意下如何。”葉翟毫不掩飾,順雨聲緩緩道來,“山下頭道關,不過是信手撚來一道劍氣,算不得什麼驚天本事,若是你不曾可破開這局,那便莫要上前為妙。”
賀兆陵撐傘,仰望山巔那人,突然長笑出聲。
刀劍之爭,意氣之爭,舊恨之爭,又豈能有丁點留手。
一縷刀光猛然騰空,與眼前劍芒交錯而過,而那劍芒被撞得潰散開來,唯餘刀光仍舊拔地而起,直去天台山中,頃刻之間又是撞碎兩道雄渾挺直的劍氣,去勢不減,奔葉翟麵門而去。
此刀光威風,足斷山嶽樓台。
繞是葉翟亦是微驚,持劍抵住那道刀光,長身而起,往山下觀瞧去。但見那黑衣男子並未收到回鞘,而是伸出傘底,遙遙指點山巔。
“久聞葉翟盛名,今日一見,倒是有些過於自傲,你有劍氣不假,小爺刀光也未見得遜色。”
葉翟不曾應答,而是轉過頭去,緩言令那頭巨虎離去,不知為何麵皮當中有笑意若隱若現,衝山崖下笑道,“既然如此,還請幫主上山一敘,山下泥濘,並非說話地界。”
山下男子未有半點遲疑,撐傘上山。
天台山當中怪石嶙峋,倒是並無太多泥濘處,瞧來便是整潔許多,葉翟拿起鬥笠,離了山崖,而後立身天台山石台正中,等候賀兆陵上山而來。
雨勢愈急切,急雨嘈切,喧囂嘩然。
葉翟鬥笠比起尋常鬥笠,要大上一周,故而不曾淋濕肩頭,而雨水似也有意,繞過衣擺下端與雙足,故而瞧來如何都是相當爽利,精氣神極好,與前些日萎靡,半點也不相像。
賀兆陵腳步不慢,天台山也不比尋常山嶺高出多少,故而並未令葉翟等候過久,雙足已然登上石台,僅隔二十步,抬眼對視。
“怎不見馬幫諸位弟兄,”葉翟挑眉,“賀幫主乃是光正之士,可不見得馬幫中人人皆願幫主前來赴約,如今獨身而來,頗令人狐疑。”
賀兆陵一襲黑衣,也不曾被雨水打濕半點,靴上無泥,此刻擎著柄尋常紙傘,淡然開口,“幫主明令,豈能不從,一並踏足過生死境的弟兄,當初也於茅廬野道中分食殘存不多的米麵羹湯,承蒙眾人高眼相看,才撈得個幫主虛名,我若不允,馬幫當中並無一人會來。況且今日之事,唯有你我二人可解,浩浩蕩蕩幾百人馬踏來,徒添心煩而已,真若是患風寒,又要耗費無數銀兩,極不劃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