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兩匹快馬上頭端坐之人,似是有覺,雙足緊夾馬腹,毛色紛亂的馬兒與頭挑不出丁點亂鬃的黝黑馬匹,當即緊咬銜鐵,四蹄險些騰空,風馳電掣往烏行嶺而去。
雜毛馬匹上頭端坐的少年眉頭緊皺,抿緊唇齒,看向前頭數裡方向那座山嶺上明晃火光,神情愈發焦急,身後劍匣上空懸有兩道微弱劍氣,時隱時現。
“如是不曾由西而來,多半遇不得賊寇,這關外亡命之徒,看來必有位心思縝密之人身居幕後,調集無數賊寇設伏,而後扼守要道,以防旁人馳援。”溫瑜神色亦是難看,眼見得前頭數裡山嶺當中,已是有千百騎團團圍住,當下便是心憂。
“先前雖已然借碧空遊與那位前輩互通書信,但倒當真不曾想過時局如此緊迫,還未邁進關外一步,各方勢力已是按捺不得心頭貪念,儘數出手,倒算是先前不曾設想,才有今日延誤。”雲仲發髻為狂風吹得散亂,發簪已是遺落,隻鬆垮披於肩頭,此刻歎息出言,“隻可寄望於那位前輩徒兒,身具以一抵千的本事,撐得我二人殺奔山間。”
少女點點頭,再度揮鞭,黑獍緊追雲仲胯下雜毛馬匹而去,揚起無數塵沙。
與此同時,鐘台古刹之中有兩道身影,一步十丈,直往烏行嶺而來,一位是須發蒼白倒提禪杖的住持,一位是袈裟齊整麵相悲憫的年輕首座,雖不同寺,但如何看來都極為相襯。
似乎不空禪師亦是頗為訝然,抬步時節看向一旁始終緊跟的年輕首座,“老衲有兩處不解,可否解惑?”
“佛門師兄有問,知無不言。”年輕首座也是淡然回話,僧鞋踏地無印。
“幾境?”
“比起不空禪師,矮了一境。”
老僧笑笑,“為何跟來?畢竟是先前曾有不快,況且不求寺當中一位堂主,亦是被老衲拐到寺中,如今尚未歸去,再者並未將木硨磲拱手奉上,談不上有甚交情,眼前極可能是要論生死的境地,何苦隨行。”
僧人仍舊是不緊不慢,兩掌合十,“既然是想留在此地,必定覺得不空禪師所講的法,更為貼合心意,佛陀無相,立在心頭本是各不相同,何況就依此事而言,貧僧更向著鐘台古刹,一碼歸一碼,有些對錯難辨,不過有些對錯即便身在局中,也應能看出孰是孰非。”
“倒也有我年少時節那般認死理的氣魄。”老僧加快兩分腳步,遠眺黑如墨溢的天邊,無端笑起,“可笑之處在於,人越是年老,越多陰謀算計,這關外中人皆是將我看成那般不屑動用心機城府的磊落之人,但到頭來,依舊是為解此局,於昏黑長夜當中動過不少心眼。”
“要曉得老頭子我雖入暮年,可當年那手棋藝,其實就輸給過兩人。”
不求寺首座挑眉,“敢問禪師,曾同幾人對弈?”
老和尚哈哈一笑,頗有些自豪。
“一共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