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要有人嘗試的,何況本身便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肩頭壓的山越少,天下便越發太平,憑那兩個字拱衛穩固住位子,進而同周遭數國製衡,在我看來原本就理應是個不甚瓷實牢固的法子,更莫說要有多少大才流落民間。”
俊秀書生打量了兩眼棋盤,卻見周可法棋勢一變,處處占住大勢,穩穩將自個兒研究數日的古怪棋招殺得七零八落,還未行至中盤,便已是頹勢不可挽,深深皺起眉來,思量再三,還是沒奈何投子認輸,由懷中掏出些散碎銀錢,卻是被周可法止住。
“早就說過今日不收銀錢,反而要給你些銀錢。”
周可法從袖中掏了掏,手掌空無一物,卻是扯過俊秀年輕人一隻手,以手代筆,在上頭劃過兩道。
“世人皆存私,故而這字最大,豈不比銀錢更貴。”
周可法又劃了一道,滿臉笑意道,“如若這便是大勢,那做第一個破局之人,又該是何等風光萬丈。”
“總有人要試試這條道行不行得通,倒也無需憂心什麼身後無人,如果是對的,何愁太多。”
俊秀書生愣愣打量過許久空空如也的掌心,可無論怎麼看,都能瞧見那兩字,於是連忙起身行禮,逃也似離去。
但這次,從來便不拘泥禮數的書生,卻是深深行過一禮。
“這條道多泥濘,更多阻礙,興許到頭來走過許多步,圖窮匕見的時節,便要承許多人遷怒,畢竟許多人在那等位置上呆得久了,不過是仙家宗門所扶的一條野犬,也要給自己套一層高高在上的皮囊,總覺得高旁人一頭。”周先生放下棋子,並未收拾好棋盤,而是自行登高,走到齊梁學宮頂樓,走到山坡之上,望向遠處京城。
京城當中有自家那位極疼愛的徒兒,但卻偏偏不能在此節骨眼上往來書信,更不可因明知有很多人不願瞧見自家徒兒登上朝堂,將自個兒放到白日之下。
京城中還有無數前來試運氣的年輕後生,學問或高或低,但終其一生,大抵都難以憑此謀得一官半職,乃至取不得溫飽。京城之中還有幾位身在皇城中的中官,三番五次前來齊梁學宮,為的是再往上爬將兩層階,如今也是得償所願,所以即便不出齊梁學宮半步,許多旁人不知的事,也能落在自個兒耳中。
五旬瘦高先生抬起雙袖,拍去土灰,目光平靜吐出三字。
“周可法,你小子真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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