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當年胭脂_酒劍四方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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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當年胭脂(1 / 2)

行丁終生都是不曉得姓名,當然也並非是因雙親亡故過早,還未裡的及取個上口的名字,而是因這等出身最為下等的世代猿奴,最少為輕賤,比起那些位更像是客卿為掩人耳目故而搖身變為猿奴的,不知要低下多少,如若是見了頭三五等猿奴,即使是行丁年歲已大,仍舊要將雙膝結結實實磕在地上,瑟縮起身子,而後抻出一隻手來替眼前人墊腳,直到憑靴底踩過掌心,才算禮數做罷。如若是失卻禮數,上五品的猿奴動輒便可當街誅殺這等輕賤猿奴,無需賠多少銀錢,更是無需賠命,殺了便是殺了,當街滾落下兩枚圓滾腦袋,不消去看,隻需聽聞一聲沉一聲輕兩聲頭顱落地悶響,部族中人便可知曉,定是有猿奴被殺,輕的那聲是猴頭,沉的那聲是人頭。

也正是愣神的功夫,行丁瞬息之間睜開兩眼,蹙眉望向四周。

大抵是這些天來趕路,行程並不急,可如何說來終日提心吊膽,總也不得半刻安生,相比於那位年紀輕輕陣法精妙絕倫的姑娘,行丁心頭總覺得不甚自在。一來是猿奴身份本就不可輕易表露,縱使眼下僥幸撿回條性命未死,實則卻已是破了規矩,如若是被大元境中人或其餘猿奴知曉,滅口時節,斷然不會分甚交情,更斷然不會留半分情麵;二來雖是不曾見過部族當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出招,但行丁終究是年歲深,自是明白大元境中的高手有如何難對付,饒是憑眼下這女娃展現出的本事,確是高絕,怎奈何三年不夜侯,總比不得十載不夜侯香氣沉厚。故而這一路上,老者倒真不見得比溫瑜費神費得少,方才僅是略微走神,就輕飄飄睡上了一覺,如今抬頭再看天色,卻仍是方才入夜的景象,反而是越發狐疑自個兒方才究竟睡著與否。

“老人家短覺,點頭就是一場酣眠,卻不知究竟應當豔羨,還是理應添幾分感慨,歎年華易去,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念頭來。”

不遠處通體舒展開來,獨坐古木枝杈的溫瑜笑笑,將手掌舒展開來,好生掰了掰這些天來已然僵硬的十指,不輕不重說出句玩笑話來。

但是這話落在行丁耳裡,渾然不像是玩笑話,反倒是因言語聲響清冷寡淡,顯得薄涼至極。

溫瑜殺人並不多,但自從此番下南公山後,殺人的手段乾脆冷硬,不像是殺人,反倒像是碾碎隻無關緊要的螻蟻,陣法刀法齊出,縱使是行丁勉強能稱得上一句見過世麵,依舊心顫不已。出邊關過後遇上零散五六茬大元來敵,皆是乾脆利落死在這姑娘陣中,乃至於有兩夥大元中人方才出手,就已是登時斃命,血水流得極遠。

“難得今夜涼意濃,先前曾見過無數次照夜清,唯獨這次最為勢大,飄飄擺擺,好似牛毛。”

女子喃喃,好像真是有了些許睡意。

雕翎劃破夜色。

一身黑的溫瑜翻身落地,恰如頭夜色當中尋食斑豹,毫無猶豫抬手擲刀,踩落葉步步近前,刀尖穿過隱在濃鬱夜色之中一位漢子胸口,即使是馬兒銜草四蹄踏布,也不曾瞞過分明已將大陣收起的女子,接連數步踩起馬鐙,抽出刀來,反手順來人槍尖貫入喉嚨,昏黑血水炸出滿地。

這般果決乾脆的刀招,身在南公山時,溫瑜從來不曾遞出,反而是下山過後接連遇敵,刀招愈發狠辣明快,直來直去,卻是引雷邀月,快得無以複加。

數十騎不消多久,皆橫屍當場。

但遠處一架破舊馬車之中,卻是有狂風騰空,瞬息刀劍光,連帶周遭勁草,如數襲來,多似牛毛,根根銳利,溫瑜憑刀相抵,竟是同那尖草相撞時節,金鐵聲交錯,火星接連閃動再閃動,威勢一時難敵。

修陣之人,誰人占住先機,可言稱是取半數勝算,頭數十騎雖瞧來皆是膂力不弱,人人可開硬弓,但也不過是拖延溫瑜的一步死棋,殺招乃是藏身到這架破損多處馬車中的修陣之人,搶在溫瑜前頭遞招,大陣扶搖而上,陣中萬般,化為他人所用,這才是最險的一招棋,不消片刻功夫就已是令溫瑜落在下風,遲遲難以扭轉。

第二座大陣轟然而起,但對付的卻並非是場中艱難抵擋的溫瑜,反而是那座車帳中聚精會神端坐的修陣人,但明眼人皆不難瞧出,行丁雖是出手,但境界的確不如車帳中那位,大陣才起,就已是搖搖欲墜,顯然是鬥不得。但兩鬢皆白的行丁卻還是咬牙艱難抵住,接連咬破五指,本已搖搖欲墜大陣,經這番護持過後,通體蒙上層朱紅色,同那座顯然高明許多的大陣扭纏到一處,聲若巨雷,施儘渾身解數抵住。

行丁不想死,更是不願死在大元中人手裡,猿奴叛逃,或是為人俘獲,往往死狀極其淒慘,當年便是有位實在受不得苦楚的猿奴叛離,倒也是心思細膩做事無遺漏,硬是在紫昊境內得來家室,且替人走鏢,過得比往日自在許多,卻是在數載過後,一夜之間家中人皆命喪,而那位猿奴卻是被留下條性命,遭人剁去手腳四足,剔去眼鼻置於壇中,生不如死。

所以明知曉並非是來人敵手,行丁也是咬緊牙關,哪怕是接連耗費數滴心頭血,亦要替溫瑜撐過這最為凶險的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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