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我總算瞧清您眉眼長相了,日後誰人再說您眼小,我得用雷法好生劈他倆跟鬥。”
而後京城之外慘嚎聲響傳出奇遠,兩眼烏青外搭腮幫腫脹,換同人酣暢淋漓鬥一場雷法,這筆買賣虧與不虧,恐怕也唯有禁足整整一載的道人知曉,而京城之外這場雷法對雷法,軒然大波終究還是不曾傳出甚遠,大抵是被人強行壓下,不論是往來親眼瞧見的商賈,還是城關頭上駐足的軍卒,皆不曾將此事說與旁人聽聞,故而這消息並未傳開多遠,大多人隻是曉得夏鬆京城今日外頭雷震無雨,卻並不曉得乃是人為。
不知多遠處夏鬆邊境地界,有處喚作躍馬潭的地界。
一行三人三騎來此停留不過一晌午,打算登程上路,奈何其中一頭毛發亂如野草的馬兒遲遲難以站起身來,縱使三人手忙腳亂瞅過許久,始終也不曾找出症結,身在此間已是拖延過足有近半日,亦是遲遲不曾登程,直到始終跟隨三人的一行人中走來位持竹杖的瞎子。
瞎子相當內行,先接連摁過幾度馬蹄踝處,探過四腿拐節,卻仍舊是不曾發覺這馬兒為何遲遲不動,沉思良久,卻是走到一旁好容易歇將下來的雲仲三人身側,自己找尋個遭漫漲潭水與雨水衝刷光滑的圓石上,自言自語,說是這馬兒如何看將下來都不像良駒,實則骨肉結實四蹄壯碩,乃是頭腳力不亞於當世名駒的好馬,身在大元如此多年,縱使不入相馬的行當,同樣能看出些端倪來,偏偏不知這馬兒為何始終難以撐起身子。
雲仲依舊苦笑,無論憑何等法子,這頭雜毛馬匹皆是無動於衷,將四足收起,方才趙梓陽接連使馬鞭打過兩回,照舊全然無用,隻得是暫且停足在此。
天邊紅盈袖,殘雲儘桃花,落在幾人臉上,已無多少夏時殘餘滾燙,潭水清波,粼粼微光浮。
幾尾魚兒躍起,或是將嘴兒擱在輕波外。
李扶安抱起傷痕累累臂膀,渾然不在意倒上幾滴酒,麵不改色,朝水中扔去數枚石子,卻是引來一旁趙梓陽瞅過兩眼,悻悻收回手去,哼起個不知名諱的小曲,倒也是曲調不差,起碼能入耳。
眼見瞎子並不打算迫切趕路,始終望向雜毛馬兒的雲仲也是站起身來,徑直走到一旁,旁若無人緩緩抽劍練劍,幾路劍招一氣嗬成,由流水劍招直至變為疊瀑,而後收招,重新坐回原處。
“今天的劍殺氣很足。”久不開口的瞎子突然開口,合眼朝雲仲方向轉頭,還是掛著笑意。
吞噬
“馬兒若是不能行,不妨放在此地自生自滅,兩人共乘一騎亦可。”
雲仲像是壓根沒聽到耳中,半晌後才是看看瞎子,“這可是南公山上的馬兒,若是真丟了去,不知需挨多少罵,若是不急趕路,還是再緩將過一陣最好。”
“還是說,你在等些什麼。”瞎子笑意相當瘮人,將那雙灰白眼挪到雲仲方向,挑眉笑道,“若我等發覺你有脫身或是喚來師門的手段,你猜我會不會趕在禍事之前,將你瞬息抹去?雖然是脾氣相近,可畢竟你我還是站在兩岸,還是莫要過於托大,動些不改動的心思為妙。”
白衣顯出不少臟的雲仲搖頭苦笑,“沒那個膽,世上哪有真算不過帳來的糊塗人,縱使我想去到大元施以援手,也得先行考慮一番自身性命不是?”魚兒跳出水來,迸濺出數朵金花,岸邊寄出蟻穴爬出幾隻螻蟻來,費力地挪動一條僵死青蟲。
使劍的劍客收起劍,席地而眠,渾然不顧一旁兩人神情如何,分明如江湖上那些位風餐露宿食風而飽的江湖漢子一般,蓬頭垢麵趕路,席地而睡,從不顧麵頰兩側的鬢發雜亂,也不顧腰間刀劍鞘裹住多少泥漿柴草,好聽些是醉臥江湖,難聽些便是邋遢氣極濃,根本與白衣勝雪劍客尚無半點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