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踏步抬頭時,已在不求寺山中。飛雪突兀散儘,天光放亮,天外扯晚霞相迎。
不求寺外石階很長,不空禪師與不求寺住持並肩而走,言語不停,吳霜卻並不在意,隻是兩手搭起抱住後腦,閒散邁步再邁步,瞧山間景致,聽空穀靜謐,唯有北風之中夾雜禪唱聲而來,故顯得山間更幽,乃是處不可多得的好去處,莫說是在此間清修,饒是開門立宗,也屬個好去處,且不說寺中人佛法修為如何,但立寺之人的眼光倒是極佳,惹得吳霜都覺得有些讚歎意。
四首座立身在寺門前台階等候,僅遮世一人尚在悟道,依舊盤坐在地。
“清修寶地,難怪要走出許多能人來,”不空禪師當然也瞧見了遮世盤坐在此,難免生出些笑意來,並無甚顧忌伸出手來,將遮世頭頂的鬥笠取下,抖去積雪,又是仔細放回原處,“代代有才人高僧走出不求寺,乃是天下佛門的幸事,鐘台寺中已有多年不曾見過悟道的年輕僧人,雖說有些觸戒,可還是難免一時生出些豔羨心思來,還請勿見怪。”
“同屬佛門,一寺之中有人悟道,便是天下佛徒佛法精深一分,能距佛陀法位再進一步,自可同喜,”不求寺住持亦是笑道,“何況遮世修行多年,我這師父不見得指點多少,反而是去過一趟鐘台寺,回山過後自行悟道,說起來還是不空師兄的佛法更為精深些,雖不見得將佛法佛理掛在口中,可已是印入本身言行當中,比起我這等尚不能動用自如的後輩,還是要更高些。”、
吳霜早已懶得聽聞二人兜圈吹捧,也不顧周遭人仍不曾動身,借晚照孤身入寺,閒逛幾步,徑直走入正殿當中。
正殿仍有眾僧環繞,坐於金身周遭誦經不止。
即使對佛門無多少敬畏,吳霜照舊覺得這誦經聲足能令人心安寧,所以放輕腳步邁入寺中。
橘暖色暮時冬陽,鬆鬆散散照入正殿當中,生出無數道通路,一身青衣的劍客不帶劍,在僧人與僧人誦經聲中邁步,周遭無端金紋橫生,分明是托起劍客腳步,但依舊朝劍客周身籠去。
“不空禪師似乎此來就身攜佛寶,依我看來,不妨就留於此地,待到來年春歸,再離去不遲。”
本該也邁步走進正殿之中的不求寺住持突然回頭,對不空禪師微微一笑。
與此同時正殿裡抬起掌心端詳的吳霜停下腳步,望向朝掌心當中蔓延的金紋,自言自語道。
“有句話叫命比紙薄,但我覺得自己運氣還不賴,所以還是禍害千年最靠譜。”
本該在不求寺之外洞窟中安穩懸停的青霜驟然騰起,浩浩壯闊劍氣隨紫氣一並湧出,去而複來,劍尖結結實實鑿在護山大陣處,饒是那方金光流轉的虛影再度浮現,全力朝那柄無忌飛劍接連砸過數拳,震得周遭山巒震蕩,照舊不曾攔下那方去勢無阻飛劍,生生貫穿整座不求寺大陣,金光潰滅之間一瞬千裡,最後穩穩當當停在青衣劍客身後。
遲來呼嘯聲直到數息之後才響徹山間,大風襲來,佛經翻飛,震退一寺金紋。
在不求寺數百裡之外,有個道人披頭散發,拎著枚鑲玉枝條,可枝條瞧來已是枯死,再無當初蒼翠欲滴,此刻抬頭望向天穹之外,口中念念有詞,如有人聽清,便會發覺道人說的是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話。
是天下飛劍,一念即來,縱山高水長悉不可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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