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老老實實搖頭,“不曉得,大概唯有將自己的事做好,儘力秉持本來念頭,亦可找尋出回轉兜圈的曲徑,既隨波逐流,亦不必隨波逐流,能得自在就得自在,能言說自話便言說自話,顧及要顧及之事即可。畢竟旁人如何苦苦相勸,也不可在腰間再生兩條腿替公子行路不是?”
破損到已瞧不出本來模樣的山寺外,風定雪走,雪落風驟,雲仲搖搖晃晃走出茅屋,朝一直靜候在損毀官道兩側的幾人招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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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兄總說要入京城,需事事考慮周全,想來這官道遭人斷去亦需重修,順手連這座山寺一並重建亦不算難事,順帶在這茅廬外另起座屋舍,不需華貴考究,遮風擋雨不在話下即可。”
幾人麵麵相覷皆露難色,不過出京城前衛西武就已囑咐過,凡這位雲少俠所言,除摘星抱月這等力不能及的諸事,哪怕這位爺要將京城內外青樓搬空,照舊得咬牙散財,總歸是有這麼位以一敵二誅殺魁門中人與尚方溫的狠主兒,去到落風台所受好處亦是數一數二,要連些銀錢都舍不得,斷然要失卻這位高手裡的高手,於是幾人隻好點頭,本就是斂財本事相當高明,略微算算所需銀錢,尚不必忍痛。
衛西武從來都覺得自個兒極窮,腹中既無文墨,也無甚文韜武略,渾身上下窮得叮當作響,隻剩銀錢,若是銀錢都不舍得多花些,怎麼都不算禮數到家。
鉛雲鎖城,大片勝過柳絮的雪片砸落衣衫有微淺響聲,沾衣不化落地不融,才出茅廬數步,山寺清冷景致儘顯,一瞥鬱氣頓生,稀疏景物荒蕪荒唐,殘牆亂瓦碎金黃泥,霎時騰空而來,壓到渾身。
白衣染塵的雲仲仰頭閉目許久,卻總覺周遭景物猶如峰巒壓覆而來,往來反複擠得胸膛生痛,諸如南公山中人,幼時故裡,大元飛雪與胭脂黑獍,連同蛇蘭與老漢身形一並遮眼,踉蹌幾步險些跌跤,好在紅繩無端騰起撐住身形,有赤龍頭從紅繩中鑽出,麵露揶揄不屑,但還是抵住雲仲身形,不情願將腦袋伸到後者手旁。
京城五尺境一戰,也許在那兩位從始到終亦未曾扭轉勝負的四境看來,的確道行不如旁人,實則雲仲付出的代價極大,之所以遲遲未見頹勢,是出於借赤龍一口精氣神撐住的緣故,才能強撐到此時風雲係數落定的時辰。世上常有天理循環,又何曾有過幾樁不帶錢囊獨上青樓全身而退的妙事,僅此一場從頭到尾不費周章的鬥法,尾火虎近乎傾力而出,畢竟眼下的赤龍雖有其形,然而平日疏於攢下山水意氣,故而落下甚大的虧空,連同雲仲周身上下本就不甚富餘的二境內氣也一柄抽得山窮水儘,再想破境,腳步又需放緩許久,赤龍也需歇上良久,往後幾月,怕是要當個尋常人。
“倘如摔了拿你是問。”
雲仲喃喃道,隨後將麵皮埋進朱紅鬃毛當中,半晌也未動,像是卸去渾身繃緊的力道,從人間抽身離去。
不遠處的和尚透過破洞連片的窗紙望過去,突然覺得這位行事很是莫名其妙的公子,很像山寺許久之前養過的一隻麻雀,分明累得連雙翅都抬不起一指高,卻還是很執拗朝山寺外而去。
該說是可氣可憐,還是可歎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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