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薑白圭仍是搖頭。
「憑愚兄的打算,最遲不過來年開春時節,倘若是正帳王庭與胥孟府戰事尚且未歇,我則有近乎十成把握,將正帳王庭發來城中的兵刃衣甲銀錢儘數攔入懷中,從戰事起先就奔忙不定,可惜城中這些位憑打鐵手藝的百姓,實在畏懼三家威風,更不願變改,直到現如今見這三家步步緊逼,近乎是要吞去七八成好處,才終是打定主意投往我處,此事已做了許久,單單差這麼一個契機。」薑白圭捧杯盞望向雲仲,挑眉笑道,「莫不是雲老弟不久過後,就要從城中離去?故而才有所謂有心無力四字?」
雲仲笑笑,「自然瞞不得薑兄,大抵今夜算在是個好時辰,秋雨將來,多添涼爽舒坦。」
曆來就知曉薑白圭在城中的眼線奇多,且屬實是消息靈通,連那等戰事如何,都是有門路取來相當新鮮的線報,雲仲自然知曉此人的本領,故而能猜到今日自己得知城中變故,繼而要順路出城,於是也絲毫不曾意外。
張王李三家有前些時日那番突兀舉動,著實是叫人揣測不得,幸虧是憑這般修為,自然是能行許多方便事,於是打探出這城內變動,自然就算不得奇難的事,但薑白圭到底是憑何等手段滲入這三家之中,雲仲並不能儘知。
「那位斷掌的老先生,要在城外鑄劍數月,自然不需強留雲老弟在此間,龍歸海方可得自在,魚入溪才得泛遊,當然不能在城中久居,不過卻是要拜托雲老弟一件事才好,倘若是今夜出城的時節,憑神通攔下胥孟府那些位兵卒,並無需出手誅殺,隻需令其心神震動即可,我本就需在城中造勢,也唯有如此將度拿捏穩固,才是不會使那三家過於輕視,同樣也不會使得這三家做困獸鬥。」
「但凡千裡長堤,往往潰於蟻穴,三家明爭暗鬥既已有多年,人人都想著將城中憑辛苦奔忙手藝過活的尋常百姓放到自家砧板,索性不如由著他們明爭暗鬥,我收漁利,豈不美哉。」
瞅著薑白圭難得很是有些眉飛色舞意氣儘發的麵皮,雲仲倒是相當樂意澆上一瓢涼水。
「薑兄還欠小弟個理由。」
似乎早也料到雲仲該有此問,薑白圭點頭坐回原處,將杯盞放下才道,「盤算許久,大概症結隻在身在局中,倘如做大,未必就不會變為張王李三家那等貪心人,倒也是思量再三,想來的確是人皆有貪心私念,不過既是指望著這座城中人人往後皆有安身立命的事做,當然要舍棄些東西,興許憑此番作為,能使得我分明不在局內,卻始終握住山蘭城最為鋒銳的一柄劍。」
「眼皮底下的蠅營狗苟事,我一手遮之,如若是雲老弟往後時常要來這座城內探望,不妨再瞧瞧此城的氣象,利雖不得入囊中,不過事事也皆有些個取舍。」
秋雨落地,本該昏睡的楚辛卻是驟然起身,睡眼惺忪望向窗欞外頭的刺目驚雷,旋即才是長出一口氣,全然是將外頭驚雷,當成是無窮劍氣。
綿綿秋雨勢來急切,城外很快泥濘不已,而待到胥孟府兵卒得來線報,紛紛上馬要將僅在咫尺,不過百來息就能迎頭趕上的正帳王庭兵馬誅殺一空的時節,有大蛇沿山而下,光華瑩瑩,劍氣流轉傾斜,昂頭盤尾,生生將胥孟府兵卒截住。
瑩白大蛇頭頂坐著位穿青白衣衫的劍客,手捏劍指,笑道此路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