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紫衣男子將眼光挪到西南那道縫隙的時節,卻是微微搖頭。
五日之間,妖潮竟不能越睢州城,且憑消息看來,這睢州城果真僅有不滿萬數的兵卒,更是不曾有什麼糧草接應,即使是這座邊關外的孤城,怕是撐不得許多時日,但大抵也是後繼無力,強弩之末,然守將心境之堅,當真能使人欽佩。妖潮倒是並未曾想過繞過這座睢州城,直襲邊關,此舉雖是冒兵家大不韙,但仗著妖潮數目無窮,更不曾有畏,倒是可以貿然一試,但這位睢州城守將似乎在邊關當中,本就是位名聲甚高的校尉,上齊一味按兵不動,但邊關依舊時常有歐兵馬阻攔合圍妖潮,最是難以破關。
況且就如此境遇之中,睢州城守將竟膽敢分兵,但凡有繞行妖物,必然中道截擊,趁妖物攻城間隙,更將城後掘好陷坑,布好鹿角,一時間阻攔妖物,不得進前。
但就是到這等危急存亡時節,上齊竟不曾有半點調兵遣將的舉動。卻是不曉得這位曆來聖明的天子,終究是為何事所阻,滿朝內外,儘皆是有這等邊關無戰事的端倪,雖然聽聞消息,也曾有官員諫言,但皆是被這位聖人一一搪塞過去,始終不曾有調兵遣將的舉動,更未曾見上齊的修行人,踏出邊關一步,而是任由睢州城苦守。況且還曾聽聞,好像是中官連同外戚,一並受聖人重用,那位最是勞苦功高的荀文曲,身在朝堂一言不發,似是又有變局。
想來外戚同中官沆瀣一氣,共同對付這位穩坐朝堂甲子年月的老人,這才叫欺負人。
如此一觀來,好像也唯有南線與東南兩線,最是容易得手,荼毒生靈,所過之處近屬遍地狼藉。
秋風乍起,草木漸淺。
紫衣男子突然覺得很是有些好笑,將手掌撫到那三道裂縫處,牆頭竟是回轉如初,「同我又有什麼乾係,亂點剛好。」
紫昊鐵騎如潮水一般退去過後,紛紛撤回到紫昊北境邊關處。這場戰事,也是險些將邊關部眾連同四方鐵騎的求勝心思,儘皆收攏,如是三伏天時乍涼冷水,澆到人們頭頂,紫昊最是引以為傲的四方鐵騎,對上萬千妖潮,難逃潰敗之境,自是軍中人心浮動,不過經由木錦脂雲兩部統領調配,安撫軍心,才是漸有起色。
木錦部鐵騎統軍,垂暮年老,已是在上番妖禍的時節,率部衝殺,戰死沙場,如今倒是換來一位年紀五旬上下的勇將,但心思甚細,同脂雲部那位百衣搖扇的統軍,合力將部眾惶恐心思壓下,才是在城頭布防。
「怨不得玄鯉軍統帥,妖潮勢大,上回四方鐵騎吃癟的時候,都算不清是什麼年月,即使是兵連禍結,對上由那位赫罕統領的大院鐵騎,士卒損傷之比,也近乎是五五,誰人又能想到,此番妖潮竟是如此驚天動地。」脂雲部鐵騎統領,仍是不急不躁,神情從來未曾變過,如今穩穩坐到城頭上,同一旁新登任不過兩載的木錦部統軍道來。
「玄鯉此人,當年就是善戰好戰的性情
,到如今還是未曾改過,但正因如此,玄鯉部最擅衝陣與沙場建功,杏黃那人雖說麵皮同女子一般,膂力亦是不淺,如今這兩位打頭陣卻是被妖潮折了銳氣,足能見這波妖潮,實難力敵。」
「話雖如此,可守不住邊關,傳將出去倒是不怕丟人,然身後便是紫昊萬千百姓,如何自降威風。」
「能否安然無恙守下這麼一座紫昊邊關,且無需再傷筋動骨,就看咱這位聖人,能否給得出相當厚實的價錢嘍,當真以為人間事,那些位山上人從來不曾過問?當然是價錢給得不夠高罷了,獅子開口,自要挑在雪中送炭,燃眉之急的節骨眼上,才好狠狠敲上一竹竿不是?」
外頭妖潮洶湧,而城頭羽扇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