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手收槍的朱貴搖頭,隻是此時模樣甚是有些滑稽,一位精瘦的漢子,拎著枚比自個兒還要高出一頭的花槍,倒也說不清是花槍撐起朱貴,還是朱貴撐著花槍,眼見步映清收刀,同樣是將兩眼眯起,總覺得眼前這姑娘,著實有些棘手。敢在這等生死時節收刀的,必是琢磨著留下一式後手,要麼便是自傲托大,要麼便是有些說不得的緣故,一位三境對上兩位三境,還要留手的,斷然就算不得什麼明智之選,可眼前這位容貌頂好看,擱在平日都能使相當木訥的朱貴多看兩眼的姑娘,此時卻真將佩刀歸鞘,卻不好說用意何在。
朱梧聽聞此話撇嘴,可還是忍者未曾說教,到頭來隻是哼哼兩句,「人家都曉得憐香惜玉,哪像兄長這般不留手,便是再好的妹子,也相不中,不然就衝咱你我二人這長相氣度,還愁找媳婦?」
然而隨後朱梧抬手便是一刀,刀光並不算熾盛,然而這刀光卻是並未筆直朝前,而是一閃而逝,自步映清肩頭處探頭,好在是後者應對甚快,憑內氣出體,強行攔下這極為蹊蹺的一刀,翻身再退數步,眉頭蹙起。
這位拎短刀的漢子手段,相比於那位拎花槍的更為詭異,刀光升騰而起過後,並不顯露蹤跡,而是轉瞬即至,自周遭最是難以提防處探出頭來,如此詭妙的神通法門,果真是極為少見,甚至在朱梧遞出這一刀之後,天公台處的夏景奕都是略微眯起雙眼。
隨朱梧這一刀遞出,朱貴抄槍進步,並未容步映清有過多琢磨的功夫,槍芒乍起之際,專指要害處,雖是兩人仍舊相隔不遠不近一丈遠近,而步映清刀鞘處滲出的似水刀芒,已是同朱貴槍芒糾纏到一處去,隻留下朱梧橫起短刀,依舊站立原處,灰白刀光卻是頻頻遞出,壓製步映清周身,往往角度來得最為刁鑽,更是後發先至,欲要強逼步映清出刀。
在場人人都是曉得,這般法門遠遠算不得玄妙,譬如是這等快似奔雷走月的刀芒,整座天下用刀的行家,實在是不見得罕見,快字在這一列高手之中,可謂是人人皆身懷法門,不過叫人心驚之處在於,朱家這兩位兄弟的刀槍,快得實在是駭人,並非是轉瞬而至,倒更像是貼身出刀出槍,而並未相隔甚遠。
「這可不是靈犀境的本事,而是生來所修行的法門就是這般霸道,怕是這刀看似是相距二三丈遠近,實則卻是將當中相隔的距離儘數化去,就好像是貼身遞出這般,那柄瞧來最是無用的短刀,同樣是有些古怪,雖說未必能到靈寶那般境地,可品階卻是高得嚇死人。」
自從騎著頭比青泥口佛塔還要高些的石虎入場,那位病怏怏的賬房就沒吱聲過,始終像昏睡一般,而此番卻是耗費半晌,勉強撐起沉重身子,這才沙啞著喃喃自語,聲響並不大,但落到場中人耳中,皆是心頭一動。天底下詭奇寶物何其之多,憑旁人血肉性命修行的法門更是層出不迭,即使不見得為眼下所謂的江湖正道所容,可但凡修行有成的,攪動一方風雲就算不得是什麼難事,更有那等憑邪門外道手段,踏足五境之人,而眼下這始終默默無聞,未曾天下揚名的兩兄弟,既揣有這等寶物,又身兼神通法門,自是能惹人眼熱。
而眾人各自懷揣心思時,步映清渾身已是添過幾處傷勢,隻因始終在後觀望的朱梧,默默掏出另一柄短小精悍的無頭短刀,雙刀在手,默默念了聲去。
三境內氣護身,驟然遭這雙刀破去,而朱貴同樣是將花槍頭折去,僅剩一枚平平無奇的長棍,與朱梧一般後退數步,刀光棍影,齊齊朝步映清籠罩而去。這便是
修為境界與神通法門之中的差彆,雖說或許相差不重,然隻要是相隔一線,判若雲泥,兩人甚至不需遞出那等聲勢浩大的手段神通,依舊能牢牢壓製住步映清所遞刀芒,何況雖到如今這般節骨眼上,步映清依舊強撐著不願令佩刀皆儘出鞘,隻是出鞘三成。
甚至步映清三番五次被逼到絕路時,眼見避無可避,索性就憑周身內氣強攔,大多是要添上兩道可怖傷口,可仍是強迫自己牢牢摁住刀柄,不願令長刀儘數出鞘,但局勢仍是幾近不可挽回地向潰敗上跌落而去。
畢竟身前兩位男子,素來有稱。
一棍挑開生死路,雙刀撥開是非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