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李福順就曉得,自己這位在生死間往來多次的師兄,用心相當險惡。
雪浪衝起十幾丈高,李福順道袍驟然被狂風灌鼓激蕩,被一拳掀退到幾丈遠外,滿臉驚愕。
脫胎自淩滕器那日所傳的打竹拳勁,且頗為陰損藏納重陽境內所得鍛體章法,提起全身氣血的一拳,自左拳打出到結結實實迎上李福順雙拳,不過是三五寸極短的距離,力道卻像是飛雪消融於大日近前,丹鼎爆碎於地湧金火,勁力迸濺之快,拳勢之凶,竟是給李福順五成力道的雙拳震退,氣血翻湧稍有負創。
“想欺負人,可誰說修坐劍的就不能用拳術呢,管他好不好使,打了再說。”
雲仲陰惻惻一笑,化解去李福順不惜憑大價錢奪來的先手,並未多費口舌,橫劍當胸。
論境界,現如今的雲仲堪稱狼狽,內氣雖與往日經絡駁雜時不同,可與李福順這般實打實得來且日漸夯實的三境,天上地下。
不過論廝殺時節的閱曆章法,李福順仍是稍顯稚嫩。
一拳過後,劍氣飛花。
隻刹那間李福順便被數十近百道劍氣牢牢壓在原地,不過也同樣知曉今日雲仲並非意在玩鬨,遂沉心定氣,擺架展拳,憑黑白二氣打散眼前劍氣,同樣是在須臾之間頂住如潮如瀑,湍流似的劍氣,更是一步步朝雲仲身前推進,步伐愈邁愈快,碎雪與崩碎劍氣緊貼道袍向兩側頃刻散去。
本來打算隨意觀瞧的步映清也長身而起,曉得這兩人此番試招不比尋常,默默握住腰間佩刀,生怕二人有收手不及傷及彼此的禍事,但雙眼緊盯。兩人出手時,如若看得分明,必是大有裨益,對於許久也無過多進境的步映清而言,自不可錯過。
十幾息,李福順拳勢愈猛,越發圓潤無滯,甚至已然能憑雙拳震碎身後襲來劍氣時,借力向前,眼見距雲仲不過十步。
而立在原地橫劍當胸的雲仲,卻緩緩坐下,握住那枚氣穀宗宋秋浦所贈竹哨,兩眼微合。
隨後這空曠覆雪地,本來被李福順打得粉碎細軟似鵝毛的殘破纖細劍氣,紛紛湧湧浮起,彙聚於後發劍氣當中,在平地甚至滾出百八道氣漩來,猶如雲仲所遞出的劍氣,似人一般吐息吞納。
山嶽披素,儘褪於曦,紛紛暮雪,鹹沒厚土。
騰湧大江,入我懷中。
此刻回流收攏的劍氣是大江,雲仲即是山間雪化所成的涓流,雨雪輪轉,而儘歸自身。
李福順雙拳處黑白兩氣所蘊的氣機又再度拔高幾重,但對上這等源源不絕又愈發鋒銳的滔天劍氣,再不能進一步,而就在雲仲收攏無枝可依的散碎劍氣過後,李福順不得不後退,起初隻是兩三步,而後近乎一潰千裡,再難以苦撐。
步映清縱身前來,生怕這道隻是遠觀就覺神魂震蕩的如虹劍氣重傷李福順,可到近前時,撚著竹哨的雲仲將四夫子劍推還劍鞘,這道茫茫似神仙落筆的劍氣,轉瞬就跟隨收劍舉動,無影無蹤,隻剩雲仲坐在原地,酣暢淋漓地朝步映清呲牙一笑,隨後有些惋惜,看向手中那枚光華儘消,平平無奇的竹哨。
“氣穀宗的人,可是真厲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