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占元象個鬥敗公雞,羽折毛摧,失了神氣。
他仍然穿著他那套洋阿飛裝,卻已經臟汙不堪。頭上原來梳的飛機裝也變了,變成蓬鬆散亂的,像個母雞窩,幾綹頭發搭拉在額前,像是頭發忽然就長了幾寸,不可收拾。
尤林問他話,他仍然象說過的那樣答,說他隻是吹牛皮,哄那兩個軍官。
“你是有點吹噓,說你是美國人的乾兒子,借此來抬高你自己的聲價。可是你那天並沒有完全撒謊,你說老蔣政府大小事都請教美國顧問,這沒有說謊吧?是不是呢?”尤林問道。
包占元答:“是。”
尤林又問:“你說白長林的消息最靈通,你怎麼知道他最靈通呢?”
包占元說:“我覺得他是這樣。”
尤林說:“你那天同兩人談話,1直都沒有撒謊。可是,你為什麼忽然又無中生有地撒了謊,說白長林給了你什麼特殊任務?”
包占元沒答得出話,隻說他確是撒了謊。
尤林突然問:“誰是8爪鱆魚?”
包占元猛不提防地愣了1愣,然後答:“不知道,不知道。”
尤林說:“不知道?為什麼你這本子上寫著?”
拿存檔的包占元自己的記事本子給他看,那上麵記著4句話:8爪鱆魚樣,未知是何方。有隻美洲虎,東洋又西洋。”
包占元見著,仍說:“不知道,不知道。”又說這不是個人名,這是幾句歌兒,他隨便抄來的。
尤林說:“你不是隨便抄來的,是白長林給你的。隻有他知道8爪鱆魚是誰,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包占元麵如土色,他支吾不過來了,他吞吞吐吐的,在尤林的追問下,隻好招供。
原來,白長林因包得奎被人告發,恐被革職查辦,特寄信要包占元往省城找1人,用此4句話做暗號,那人將幫助包得奎消弭此案。包占元說他不知要他找的是何等樣人,隻知亦可能是熟人。因白長林來信說,如係熟人,也必須用暗號。
審訊過後,尤林就離開部隊,他是悄悄地離開的。
蘇平亦離開了,回海灣市去。
海灣市城郊武工組組長楊2妹,通知肖丁當,說有同誌要找肖丁當談話,了解1個情況。這事要很秘密,不可告訴彆人。
夜裡,楊2妹帶著肖丁當同杜阿中,去到公路邊。
1輛汽車來了,停在路上。
楊2妹帶肖丁當行到車旁去,吩咐肖丁當就站在車外,隔著車窗,同車廂內的人談話。她自己同杜阿中在路上警戒。
夜很黑,肖丁當看不見窗內的人,楊2妹吩咐過他不要看。
車廂裡的人問的是那次他聽到美國人白長林同日本特務談話的情形,要他儘量回憶,要講得清楚準確。肖丁當把那情形講了。
車廂裡的人問他是否確實記得清楚。
肖丁當說,他記性是好的,那天又特彆留心,不會記錯。
車中人滿意,同丁當道彆,就開車而去。
楊2妹也帶杜阿中同肖丁當離開。
同肖丁當談話的車中人是兩個人。肖丁當心想,這兩人的聲音有點熟。可他到底也沒記起是哪兩個人。
車中人是同肖丁當相識的,他們就是在肖丁當還是流浪兒之時,在路上同肖丁當相遇,用汽車搭載了他到海灣市來的尤林和魯城2人。
那時肖丁當以為2人是有錢的大老板,他不敢完全相信2人的好意,半路上他就自動離開了,以後未再相見過。他想不到他如今是個革命隊5的戰士了,卻同他認為是大老板的那2人是同誌,因此雖覺得2人的聲音熟,也猜不出原來是那2人。
在車上,魯城對尤林說:“情況已查對無訛,我看,這蛇可以捉。它雖狡猾,1溜就鑽進了另1個洞,可終歸也藏頭露尾。”
2人說著,不覺就回到了海灣市。
在海灣市,魯城開設的廣昌運輸公司,生意越做越大。他隔壁原是日本特務開的文智書店。自從群眾起風潮,書店老板被攆走,書店倒閉關門,魯城就把書店那鋪屋也租了,擴大了他的運輸公司的門麵,變成橫過兩間的大商號,修飾1新,頗為堂皇。
人們原來就傳說魯城曾在戰區長官司令部開過汽車,他的運輸公司有某長官的資本,現在見這商號生意興隆,就更加認為那是果然真實的了。
戰區長官司令部現已改名為綏靖區司令部,長官仍是原來的長官。魯城開的又是運輸行,要是不和官方、軍界搭上些關係,他那些車呀船呀等等,首先就是不得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