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南郊出入城不方便,西下窪又不知在什公地方。尤林沉思地注視著洞口,又胡亂尋思道:“莫非進入都市的頭1個夜晚,就過鑽洞的生活?多不濟的命運嗬!”
他這樣想,並不難過,倒仿佛是嘲弄旁人。信步漫遊了1會,聽得晚鳥還巢叫聲,拾頭看了看天,西天邊上抹出幾道紅色雲霞,“嗯!是她該來的時刻了。”
銀木蘭從廣場外麵踱進來,她穿著1件深綠色的舊棉袍,罩著薑黃色毛外套,頭發黑密蓬鬆,臉龐勻稱端正,閃亮著1對左顧右盼的大眼晴。當這對眼睛捉住尤林時,她消失了第1次見麵時那種羞澀的陌生神情,就像是遇到知己的朋友,在兩丈開外便熱情地舉手打招呼:“尤先生,出來轉轉嗎?”行至跟前,她又十分關心地問道,“怎麼樣,你要找的人接上頭了嗎?”
尤林想到去南郊找人的事,自己不便出城,隻得托靠這位姑娘。心想:“她是赤色革命組織成員,可以向她說。”
打定主意後,便把從廟裡探聽來的情況和韓燕來的家世,統統告訴她,並委托她到城外尋找韓燕來的下落。
銀木蘭答應說:“現在天晚了,出城找人不方便,我明天起去,隻要有住處有姓名,不愁找不到。”
尤林點頭同意。
銀木蘭想了想,說:“明天上午9點鐘,咱們再接頭。地點,找個更清靜的地方,到西下窪子去。”
“西下窪?在哪裡?”
“就是那裡!”
尤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到西南角2百米外,靠近城牆邊,有塊小小盆地。那裡地勢低凹,住宅毗連,從廣場望去,可以看見1家家的樸素小屋,1道道的潔白粉牆,和1排排帶格兒的木窗戶。
白灰抹頁的兩出水的屋脊,縱橫合攏排隊,活像水浪波紋,從浪波中騰挺起幾株蒼綠的傘形的柏樹。這般景色出現在嚴寒的冬天,出現在暮煙靄靄的黃昏時刻,真有說不儘的詩意。
尤林很喜愛這個地方,本想立刻前去訪問韓家,又怕天晚了,惹出漏子來,便用讚許的口吻說:“那好,明天再會,你請回吧!”
銀木蘭口裡答應,並未動身,楞了1會兒,她擔心地說,“天色這般晚了,關係又沒找到,跟我回去找地方住宿吧?”
“這,你不必管啦,我已經安排妥當了。”
“到底在什麼地方?”
尤林被她逼問的無奈,向城牆根努了努嘴。
“啊?就這?真是的,數9寒天,你就住在冷冰冰的城牆洞裡?”她吃驚地說,“那怎麼能行?”
尤林做出不在乎的神氣說:“沒關係嘛!對我來說,露宿荒郊野地,是家常事。何況,上邊還有怪厚的磚頂兒。你快走吧,明天還要起早呢!”他見銀木蘭不作聲,便脫口說:“瞧!廣場口外燈光亮了,影影綽綽的,莫不是有人走動?咱們分開吧!”這句話起了作用,她馬上離開了,他也獨自向西南漫步,也許在安靜地方受點冷,也比到沒把握的地方好的多。
由於整天的緊張和勞累,尤林想乘此機會休息1下。他倒背兩手,步伐遲緩,態度安閒,不知不覺走了很長1段路,這時天空裡,烏鴉成群,它們飛行的聲音像刮風1樣。
尤林目送它們飛向紅關帝廟旁的楊樹上,不知不覺地停住了腳步。當低下頭時,瞧見有人站在他跟前,不覺吃了1驚,1看,來的是銀木蘭。
就見她手捧著1件東西,用自疚的語氣說:“我們的工作不好,連個安全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實在對不起首長。把它披在身上,夜裡遮點風吧!”
尤林看清接到手裡的東西是她的毛外套的時候,她已經離開了。他看著她的背影,手捧著這件外衣。這件外衣,雖然抵禦不住冬夜的嚴寒,但卻給了他無限的同誌的熱情和溫暖。
夜深人靜,尤林邁上城根土坡,顧盼左右無人,弓腰鑽進城洞。在根據地時,尤其是從“大掃蕩”以後,鑽洞成了習慣。不管洞身再窄,空氣再不好,時間有多長,他都能夠忍受。
可是,今天的情況不同。他剛剛全身入洞,1股冷風撲來,如同刀割,他披上毛外衣,就像是披上1張薄紙。他發現洞裡兩麵通風,特彆冷,便冒著刺骨的冷風,想我個背風的角落,可是1直走到另1邊出口,也沒有可以站腳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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