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敲了兩記,隨員打開門,蓬首垢麵衣服檻樓的李歪鼻被推進來。
他不管到什麼地步,從不失去禮節。進門之後先朝多田貓腰鞠躬,又向範大昌等點頭,遲疑地瞧了瞧金木蘭,便自己站在牆犄角。
多田鼓起嘴唇說“李科長,你們的人來啦,在這個地方接頭好不好?”
雖然他的態度是捉弄嘲諷,他可非常注意雙方的表情。
見李歪鼻不回話,他轉麵對著金木蘭“姑娘,你的要說實話,認識他?”
直到這時候,李歪鼻才看出金木蘭的身份,看懂了多田的用意。不等金環開口,他雙膝脆在多田腳下,咚咚地連叩兒個響頭“首席顧問先生,你把我看錯了,我做夢也沒想過反抗皇軍,我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動龜山先生1根毫毛。不信,我當場與她對質。”
說罷,他爬起來,轉身指著金木蘭的臉,仇恨萬分地說“你是吃了赤色革命軍麻醉藥的婦女會,我是大皇軍的忠實職員。咱們上有天,下有地,胸口窩裡有良心,你要胡咬我1口,我的靈魂趕到鬼門3關,也得把你掐死!”
金木蘭是聽說殺死龜山的非是自己人乾的,但並不知道內中節這樣複雜。
現在,從李歪鼻的話裡,她才曉得正麵坐的就是早已聞名的首席顧問多田。
她看出多田為龜山報仇的決心和對自己的某種不良企圖,她斷定了李歪鼻是個什麼貨色,當多田再次問她認識不認識的時候,她作了肯定的答複。
李歪鼻見金木蘭點了頭,趕過來要同她拚命。
金木蘭厲聲喝斥他說“呸!你這樣的人,我不光認識你的外皮,還認識你的骨頭。你彆怕,我自己做的事,個人擔得起來!”
李歪鼻知道她這幾句含糊話就可送他的命,1想到喪失生命,他就喪魂失魄,像全身掉到大江心裡,隻要有1根漂起的浮萍也要攀援,他不但給多田和他的日本助手磕頭,也向範大昌,藍毛叩頭,大喊冤枉不止。
範大昌這個老牌特務知道李歪鼻跟赤色革命組織沒聯係,也看出經過這次對證,李歪鼻的命運就定了,但他堅持兩點原則,第1要滿足多田為龜山報仇,第2要李歪鼻傾家蕩產。
他知道這家夥還有1筆財產沒軋完,急向同謀的其他日本顧問使眼色,然後他們1同向多田建議,先把李歪鼻帶下去。
多田沉思了1下,猛朝李歪鼻大吼1聲,叫人把李歪鼻架出去,並叫人領金木蘭到外麵耳房裡休息,然後他下令帶第2個犯人對證。
1切吩附完了,他才長出1口氣,朝著夥伴們臭顯擺自賞地掃了1眼。
範大昌乘勢起立,帶著諂媚的笑容,備極恭敬地說“首席顧問先生做的很對,那女犯的話夠多聰明,真是含而不露,意代言宣。倒是李重鼻這家夥可惡,他百般刁賴,其實他也不打自招,不然的話,他怎麼1見麵就知道人家是赤色革命軍呢。”
說著他遞煙打火。1切作的都很自然。
多田滿意範大昌這個奉承,也滿意他適時地遞來的紙煙。
剛吸了兩口,外麵1陣汽車喇叭響,他們知道新的犯人又送到了。
金木蘭再度進屋時,發現代替李歪鼻坐的那個位置上站著關敬陶。
她嚇愣了。
“他為什麼到這種地方,莫非······”
她從側後麵對著關敬陶作種種猜想時,多田就發問了“這1位怎樣,認識嗎?”
金木蘭又盯了關敬陶1眼,她胸有成竹地站起來說“我認識他!”
關敬陶在金木蘭初進來時,根本沒注意她是什麼人,及至認出她就是8裡莊夜間那位大姐,表麵上臉色雖然沒變,內心已經失去支撐自己的力量。及至聽到金環說認識他,1抬眼剛巧與金環的視線碰在1個焦點,他咬住下嘴唇,不是求饒,也不是發怒,而是現出1種禍事臨頭,聽天由命的表情。
那天夜裡,關敬陶逃回省城,1口咬定自己是逃跑回來的,沒當俘虜的傳令兵,也都證明他們團長十分堅決。
但敵人1直不信,借著開會的名義把他秘密逮捕,等待調查證實。
金木蘭洞悉關敬陶的全部底細,可以說她操持了關敬陶的命運,在1言興邦1言喪邦的關頭,關敬陶聽到“我認識他”的回答。
“我認識他”這句響亮的話,把多田等人也震驚了。
這付話對他們說來是希望又是失望,是澄清又是混亂,是甜頭更是苦頭。老奸巨猾的多田,鬨的內心迷離沒主見,時而看看關敬陶,時而看看金木蘭,試著從雙方的表情裡判定他們兩人到底有什麼瓜葛。
金木蘭在這暫短的時刻裡為丁爭取主動,地不肯沉默了。
“他也犯了你們的法律?”她等眼睛質問多田。
多田不肯對地泄露什麼,故意默不作聲。
金木蘭接著說“讓我跟他交代兩句話。”
說著她就滿臉怒氣,渾身顫抖著走到關敬陶的跟前,突然舉起雙手,左右開弓,狠歹歹地抽打關敬陶的臉頰。
挨打的要遮攔還手,她下嘴咬對方的手。
範大昌等見勢不好,上前把他們撕擄開。
她臉色煞白,氣咻咻地叫罵“姓關的,我認識你,就是在灰裡打3個滾兒我也認識你,是你跟著高大成漢奸隊燒坍了我家房舍,是你親手殺了我的丈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