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暮林乾咳了兩聲,清清嗓,津津樂道地擺淡起來也鬨不清是啥子年代了,傳說這葫蘆塘本是岩鷹山區最好的塊寶田。
有人說,那時芝麻結得像綠豆般大,穀子長得象黃豆般圓,包穀比棒槌還要粗。不過,好景不長哇!
那時,在深山絕穀中,有條黑蛟,苦練了身好本領,能呼風喚雨,神通大得很。到秋天,它就出來了,把尾巴輕輕漏,河水就“轟隆隆”爬上了岸,眨眼間,把莊稼口全吞進了肚子,哪個也奈何不了它。
後來,不知從哪裡飛來了隻岩鷹,要同黑蛟較量較量。
這年秋天,那隻岩鷹埋伏在山坡上等黑蛟出來。等呀等,等了足足天兩夜,突然陣大風從黑山溝裡“嗖嗖”刮來,風過,黑蛟扭著身子,晃著腦殼,從山洞裡鑽了出來。
那隻岩鷹脖子昂,展開翅膀,立即向黑蛟撲去。
黑蛟也張牙舞爪地撲打過去。
好場惡鬥啊,直打了天夜。
這天夜,天是昏的,地是黑的,暴雨下得滿山遍嶺的樹木茅草都在抖動。
風在號叫,電閃雷鳴,陣陣地撕裂天空。
血水和著泥漿,順著山溝“嘩嘩”流淌。
天夜的搏鬥,互相不分勝敗,雙方卻都累得渾身乏力。
黑蛟為了暫時躲開岩鷹,它拚著股勁,頭鑽到了葫蘆塘底下,想等岩鷹飛走了,再出來擺威風。
哪知岩鷹兩眼緊緊盯著塘麵,日日夜夜地守候著。
黑蛟躲在塘底下,恨得爪牙癢,氣得鱗須顫。它整天大口大口地吞下河水,把毒液排泄到葫蘆塘裡。
從那以後,葫蘆塘變成了灘爛泥塘,再也長不出穀了。
葫蘆塘的水裡,滿是黑蛟的毒液,畜沾畜死,人碰人亡,勾魂病就象毒蕈散孢子,下子傳遍了石旮旯。
而那頭岩鷹呢,變成了今天的岩鷹峰,直守候在那裡······
黃暮林口氣講完了葫蘆塘的傳說,直說得嘴乾舌燥,使勁地往下咽著唾沫。
代銷店裡靜了下來,隻有幾隻大膽的麻雀落在天井裡,跳躍著,啄著食。
林元潔從洞開的大門朝外望去,隻見遠遠的岩鷹峰,青虛虛地昂天聳立著。滿山翠綠覆蓋,活像塊巨大的碧玉。輕風陣陣吹來,飄飄悠悠地推來了朵朵白雲,時而如長長的紗巾,在山腰輕纏細繞,時而如團團棉球,在“碧玉”上緩拭柔擦。
看那岩鷹峰的山勢,真像隻展翅欲飛的雄鷹。也許是剛聽了傳說的緣故吧,林元潔覺得這山峰巔的雲裡霧中,好象隱藏著種神秘的東西。
過了會兒,林元潔醒過神來。
傳說嘛,總帶有點迷信色彩。她不相信真有黑蛟。不過,解放前這裡既然盛行勾魂病,葫蘆塘裡就定有名堂。況且,連老醫師黃暮林都這麼說呢。
林元潔沉吟了下,問:“黃醫師,那·······那該咋辦啊!”
黃暮林手靠在櫃台上,凝目望了林元潔眼,慢悠悠說:“小林嗬,我同你說句心裡話,精巧人不傻背磨盤。我是醫師,你是衛生員,老話說,拜佛不靈怨和尚,要再有人下塘得了病,有個長兩短,還不是你我擔責任!依我看,防病勝過治病,該宣傳宣傳衛生常識啊!”
“小林,黃醫師說得在理,乾哪樣事,都要看風向,賦水勢。你們這些知識青年哪,就是不看顧這些。”林月秀把短短胖胖的手指屈,“就說小石吧,天到晚迷上育種,想在葫蘆塘裡種水稻,那是癡人做夢。你該勸勸小石,小薑,小鄧他們,莫頭鑽到葫蘆塘裡去,到頭來頂著石砣唱戲,鬨個吃力不討好。”
林元潔連連點頭,對啊。種醫務人員的責任感,在她心頭油然而生,她再也待不住了,寄走了信,倏地下跑出了代銷店。
林元潔口氣跑回集體戶,過不多久,肩上扛著塊鄧成鋼前兩天做好的木牌牌,急匆匆跑出來,朝葫蘆塘奔去。
林元潔來到葫蘆塘邊,想找個顯眼的地方插牌子,抬頭往下裡看,遠遠地看見有個人蹲在塘邊,不知在乾啥。林元潔仔細觀察了陣,奇了怪啦,那個人好像拿了隻玻璃瓶,在撈泥漿水。
由於那人低著頭,看不清是誰。林元潔急了,連忙揚著手,邊向他跑過去,邊大聲叫道:“喂······是哪個啊?彆碰葫蘆塘的水!”
那人聞聲站了起來。
林元潔定睛看,是知識青年石思敏。
石思敏中等個子,長得文文靜靜,秀氣得有點像姑娘。他上身穿件藍卡其布的學生裝,腳上著雙淺口綠色球鞋,手裡拿著隻大口瓶子,瓶子裡灌滿了黑糊糊的爛泥漿水。
看到林元潔大驚小怪地叫著向他跑來,石思敏詫異地望著她。
林元潔急急忙忙地跑到石思敏身邊,揚起細長的眉毛,怪怨地說:“哎喲喲,葫蘆塘裡可能有毒菌,你不曉得?咋還在這裡搗弄爛泥漿?當心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