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百勤見是耿岩明來了,尷尬地笑笑,支吾了句:“沒啥。”
“哼!還想遮遮蓋蓋?”性子爽直的曾桂芸,卻毫不護短地說道。
耿岩明正想說啥,忽然嗅到股焦味,忙走到灶台邊,揭開鍋蓋,探頭看,說道:“哎呀,菜都給你倆吵胡了!百勤啊,火太旺了!”
耿岩明那風趣而語雙關的話,使氣鼓鼓的曾桂芸也笑了,連忙轉身去翻菜。
範百勤又低頭去抽柴火,他臉紅通通的,不知是受了批評呢,還是被柴火映的。
耿岩明回頭看,小掌掌撅著嘴,兩手卷著衣角,低頭站在邊。
便俯下身,伸出食指,在她鼻尖上輕輕刮了下,逗著她說:“吆喝,讓伯伯看看,小掌掌的小嘴都能拴馬駒子啦!”
小掌掌不好意思地笑了。
她抬起頭,偷偷看了爸爸眼,發覺老耿伯伯來後,爸爸的臉色好看多了,便委屈地把身子扭,告狀似地說:“我唱兒歌,爸爸他……”
耿岩明不易察覺地笑,心裡明白了幾分,故意對小掌掌說:“啥兒歌,唱給伯伯聽聽好嗎?”
老耿伯伯要聽她唱歌,小掌掌心裡又高興起來。
她眨眨眼,把頭擺,咽了咽口水,歡快地有板有眼地又唱了起來。
耿岩明走到灶邊,挾出火炭點上煙,邊抽邊聽著小掌掌唱兒歌,心裡泛起股喜悅的浪花。
兒歌,山歌,也是種有力的宣傳武器。尤林他們,不但敢於鬥爭,還很善於鬥爭呢。
兒歌聲聲,就像刮起了陣陣山風,吹得範百勤的心思像纏成團的蓑草,亂蓬蓬的。
他聽不下去了,站起來,說:“老耿,會兒就吃飯,趁空我去通知下隊委今晚開會。”
說著,就衝出門去……
曾桂芸重重地翻了兒鏟菜,說:“哼,心思都叫野貓叼了。”
耿岩明微微笑了笑。
“噢?還有這麼厲害的野貓?”
曾桂芸用鍋鏟翻好菜,說道:“爬坡鑽林子的人,怕哈子野貓。我是怕他被人灌了**湯,分不出個東西南北來。”
耿岩明道:“你同百勤吃鍋飯,使把勺,可要多貼心啊!”
曾桂芸盛起菜,端到邊,隨手用抹桌布擦了下處沿,脫口說道:“我在他耳朵邊叨咕得還少啊?他呀,季豆,不進油鹽。”
耿岩明卻嗬嗬笑了。
“要做工作,哪能像炒菜樣用急火?你繡的背衫多好!對百勤,也得用你繡背衫的細功夫。你說對嗎?”
“撲哧”聲,曾桂芸忍不住笑了:“他啊,死鑽牛角尖,我同他說上百句,他耳朵邊上也不掛句。”
“牛角!”
它猛地提醒了耿岩明,他揚起眉毛,很有信心地說:“聽不進?你家不是有件‘傳家寶’嗎?今晚拿出來,讓它說說話嘛!”
曾桂芸聽,心頭百感交集。她拾手掠了掠耳邊的鬢發,動情地說:
“老耿,你還記得它?”
耿岩明發自肺腑地說:“忘不了啊!這血的教訓,它能夠使我們永遠記住階級鬥爭的存在,在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中,心明眼亮向前走啊!”
曾桂芸凝目望著耿岩明那被灶火映得通紅的身姿,心中暗道:“老耿,真是我們貧下中農的‘領頭雁啊!”
夕陽把老柳樹的陰影甩得老遠老長,黑色的燕子像閃電般在暗綠色的柳絲間掠過。
金色的餘暉,柔和地斜照著寨子,照著周層層疊疊的坡田,泛出片玫瑰色。
條清澈見底的溪水,繞過寨子,路“淙淙”輕唱著,在鋪滿了光十色鵝卵石的河床上飛快地流淌而去。
河邊簇簇迎春花,碧綠的枝條上開滿了鵝黃色的小花朵,山寨的黃昏,是喧囂的黃昏。
生性開朗活潑的山區姑娘們,成群結夥在堰塘邊洗菜淘米,嘰嘰喳喳地談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