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雙手托著腮幫，兩條黑黑的劍眉，慢慢地往眉心間聚攏來。
他在竭力地思索著，山區從來沒見過這樣精巧的扁瓷瓶，這說明，它的主人肯定不是石旮旯地區的；從藥丸這個特點來分析，它又同中醫的關係比較密切。
再聯係到那個外來戶黃暮林，對改造葫蘆塘的態度和表現，特彆是昨天晚上，就在這棵老白櫟樹邊，突然他會“跌”下塘去。
這切，同扁瓷瓶有沒有關係呢？
尤林把藏在心頭的想法，統統抖落出來，連從林月秀那裡了解到，黃暮林給李智慧配的藥裡有包特彆的黃色藥粉這情況，也告訴了程雲亮和魯城還有曾青雲，征求他們的看法。
魯城心裡掂量了又掂量，說道：“鑽在泥溝的螞蟥，天變，就會翻到水麵上來，把泥水攪混。從眼下的情況看，黃暮林確實在暗中翻水攪泥，使著暗勁同我們扳膀子，想撲滅已經燃起來的農業學大寨的旺火，反對改造葫蘆塘。可是，當年被捉的土匪供出，‘紅斑狼’是個獨臂獨眼的人，這又咋個說呢？”
尤林、魯城、曾青雲、程雲亮離開葫蘆塘邊的老白櫟樹下，向山嶺上的樹林子裡望去。鬱鬱蔥蔥的樹林子上空，籠罩著淡淡的薄霧，啥跡象也看不出來。
“砰！”
又聲槍響。
槍聲正是從密密的樹林子裡傳出來的。
“走，到坡上林子裡看看去。”
魯城果斷地說。
幾個人沿著條時時裸露出樹根竹鞭的上坡小道，飛快地跑去。
樹林子裡，長滿了鬆樹、杉樹、柏樹和槲樹、梓木、樟樹、青杠樹。這整片林木，也是石旮旯大隊的山產。合作化以後，經集體精心修枝培育，長得愈加茂盛了。
尤林魯城他們踏著枯枝腐葉，沿著林間小徑，直往林子深處走。路上很多不知名的小蟲子，不時地從他們身旁閃過。蹬在樹枝上的山雀，驚得拍著翅膀，逃向深林。
尤林他們走過匹坡，來到了幾座山夾峙的個山坳邊，
個人剛要往上拐，在颯颯的風搖樹葉聲裡，傳來聲接聲的挖土聲：“通！通！通······”
陣急行軍，個人拐過個彎，隻見個老漢，弓著背，跪在土坑邊，撅起屁股，手握著把挖鋤，手在挖鬆的泥裡摸著啥東西。
這不是“尾巴老漢”嗎？程雲亮大聲招呼道：“大伯，你在乾啥呀？”
“尾巴老漢”剛從土坑裡摸出了團東西，猛聽到聲喊，疾忙站起身，回過頭來。
隻見他臉漲得通紅，額上、鼻梁上、腮幫子上都是汗珠子，手中捧著捧剛挖到的天麻。
畢竟年紀大了，多出了力，氣喘得慌。
看到尤林他們，他的眼睛裡閃過道不安的光，繼而又消失了，他堆起笑容，嘿嘿地乾笑了兩聲，搭汕道：“你們也上坡來了？”
尤林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尾巴老漢”帶來的隻細篾背兜上。那背兜裡，裝著挖到的天麻和新采的香覃。“尾巴老漢挪動了下腳步，有意識地用自己的身子擋著淩諷的目光。
尤林心裡暗想，王盛利是綜合場燒窯組的，改造葫蘆塘還需要大量的石灰，他昨在坡上挖天麻采香蕈呢？想著，便走前步，問：“大伯，你咋上坡挖山貨來了？”
“我嘛，嘿嘿·······”“尾巴老漢”的臉皮皺了起來，尷尬地笑著，支支吾吾道，“這窩天麻，我相中好久啦，忙裡偷閒來挖下。我······我這就下山去了。”
程雲亮在旁忍不住了，輕輕地哚了躁腳，擰起眉毛，責備道：“大家都在熱火朝天大乾社會主義，你倒好，乾集體的活，路梭邊邊，搗弄起私人副業來搶尖尖，石灰不燒滿坡忙！”
“尾巴老漢”被程雲亮的話說得低下頭，但會又側著臉，用手往山嶺上指，道：“上坡搞副業的又不是我個，坡上多著呢！”
說著，他手提鋤，邊背上背兜，回寨去了。
尤林聽出“尾巴老漢”話裡有因，正要叫住他問個明白，隻聽“砰冬！砰冬！”從隔坡的林子裡又傳來幾聲震耳的槍響。
尤林他們顧不上同“尾巴老漢”再說話，疾忙轉身向林子裡走去。
個人在樹林裡跑了段路，敏捷地閃身到塊爬滿了爪龍藤的石岩後，仔仔細細地觀察起周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