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根的心裡感覺到十分的委屈,說心裡話,他早就恨不能插上雙翅膀飛上去,把土匪頭子胡番林、金冶中齊掐死,為死難者報仇,這才是安慰死者的心靈最好辦法。
他的寬大的嘴角陣抽動,哽咽地說道:“站在這裡,眼珠子哭瞎了也不沒有用,走!追胡番林、金治中去!”
尤林彎著腰低著頭,用軍用鎬頭在墓上填土,他的心裡比誰都沉痛,甚至連話都不想說。
他那雙粗手掩埋過起戰鬥的戰友,也掩埋過被日寇殺害的年邁的平民老百姓。現在,早已經是日本鬼子投降之後解放的第年頭了,全國各地已經轟轟烈烈地開始搞建設,他還在戈壁灘的草原上掩埋兄弟民族的牧民屍體。
作為個老軍人,尤林的心裡是不能平靜的。
他覺著手裡的軍用鎬頭格外沉重,黃色的墳塚特彆刺眼。他直起腰想對李玉根解釋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被他那顫抖的唏唏聲打斷了,胸口裡的擊鼓聲,捶的心花撩亂。
咬了咬牙,尤林終於說道:“土匪是禍根,我們不拔乾淨它,誓不回頭······”
他說不下去了,仰起頭,手扶著鎬頭手柄,微風吹動著帽耳,輕輕顫抖著。
行程中的變化是很突然的,朝南走了天,還是望不見戈壁灘的儘頭,戈壁灘就像蔚藍色的大海無休止的朝前延伸著,在遠處和天連在起。
人肚子餓了,勒緊腰帶,斤麵吃天,照這樣趕路,倒不要緊,可是馬吃不住啊,天不見水草,臉上就露出難熬的疲倦之色,天已經變成半個月不見露水的螳螂模樣,先前那明亮如緞子似的馬屁股早已經塌陷下去,骨架子支棱著是那麼的顯眼,鬃毛下垂拖地,看樣子陣風就能夠吹倒了。
小薑喃喃地說道:“再走,會把馬拖死的!養馬千把汗,毀馬用不了兩天。”
尤林沒有回答,隻是靜靜的看了他眼,扭過頭,目光落在青馬身上,他用手指在馬身上抓,黑毛簌簌直落。
他緊皺著眉頭,抓了把肉乾放在老黑牛嘴邊,他聞了聞,把頭甩,扭到了邊。
想喂把麵粉,倒了條麵袋才倒下小把,這情景像針紮著尤林的心樣疼,他渾身不緊,微微的抽搐了。
他輕輕的出了口長氣,拖著沉重的腳步又繼續朝前走了。
他的心情無比的沉重,他知道馬是騎兵的兩條腿,要是在戈壁灘上丟掉了馬,就等於飛鳥失去翅膀。
就像戰士們說的那樣,死了馬就像工廠沒有了原來的勞動力!要是馬真的有個長兩短,那該怎麼辦呢?
這幾天,尤林為了馬是熬乾了心思的。每天再累,他仍然像關愛自己的孩子樣堅持著,堅持白天遛馬,夜裡喂馬,以及頻繁的擦洗,調換馬掌等等。
晚上凍的上牙碰下牙,彆人睡了,他常把棉被或者大衣給馬披上,自己抱著雙手哆哆嗦嗦的直到天明。
“大道吉”打了,被他用熱水燙,熱水敷,燒羊角灰擦摸。
馬走不動了,把比乘馬製改成比,或者步行。
現在把馬鞍,毛氈全扔光了,馬背上拖著條不到斤重的棉被和無法吃喝的兩塊磚茶。
就這樣尤林拉步,馬才走步,身體是那麼重,脊背上像壓著千斤石。
突然戰馬都停住了,餓的相互啃馬尾,啃石頭子兒,拉著嘶啞的乾嗓子叫喚不停。
那聲音很難聽,像哭又像在怒吼。
尤林想找點積雪,熬點雪水給他們喝。可是,這周全都是淡青色的卵石,除此之外彆無他物,眼前哪有雪呢?
尤林用手給老黑牛彈彈身上的灰塵,安慰道:“再堅持堅持吧,再熬天,就天,就到太吉乃爾大草原了。那裡有的是水,有的是草,叫你吃個夠。”
老黑牛低著頭,靜靜地聽著,似乎是領會了他的意思,亦或者是休息了時喘不過氣,終於鼻孔張合的伸著脖子朝前走了,不會兒又停住腳。
小薑氣呼呼地說:“實在走不動就宰掉它,人吃肉,馬喝血,省的咱們都餓死。”
尤林覺得耳朵裡熱乎乎的,像把鋼針往裡塞,他翻了小薑眼,嚴厲的說道:“胡說道!”
彆說殺馬,馬死了人會掉眼淚,他心裡暗暗陣苦楚,想心平氣和的給小薑解釋幾句話,門出口股熱氣直往胸口上撞,從北戰線到邊疆,從秦川到戈壁,是這匹馬伴隨著自己消滅了土匪馬賊。
在艱苦的年月,是這匹馬和自己塊兒取得了勝利,在尤林的心中,這匹馬早已經不是匹普通的戰馬,而是個有深厚感情的,懂人情的戰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