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越來越多,杜莎跳下駿馬後,伏在沙丘上,麵射擊著,麵對黃鷹娃說道:“我掩護你,你先走!”
牧民的子彈是非常有限度的,對射時間不久,槍彈就打完了。
杜莎騎上過分疲勞的跛馬,朝著黃鷹娃消失的方向拚命追趕著。敵人也拚命追來,槍聲在身背後越響越近,杜莎沉不住氣了,他回頭看,隻見跟在身後的隻有匹馬。很明顯,匪徒們彆的馬匹已經被丟遠了。
杜莎心中暗道:“匹螳螂馬就敢追我!誰給你的勇氣?”
心裡又氣又惱的杜莎,感覺自己像是受了極大的侮辱似的,右腿翹,咚的聲跳在沙地上,把寬寬的肩膀橫喊道:“彆追了,是條好漢子就跳下馬來,要死要活當麵交代。”
追趕他的黑影真的勒住馬溜了下來。
杜莎返回身朝黑影走了幾步,繼續說道:“要是條沒骨蛇,可以開槍。
牧民有句話:“打黑槍的射手,活著比狗還可憐。”
杜莎的行為控製了切,那人真的癡呆呆的站在馬眼前,杜莎向那人移近了的時候才認出他是茨藩。
茨藩莫名其妙的嘿嘿笑說道:“乾什麼?”
杜莎驚呆了,年以前,茨藩家也是卓尼莫汗部落的牧民,那時他還是個善騎好射的能手,他曾經射過紅狐子,也打過犛牛,區革命爆發時,他也參加過革命隊,青天白日政府撲過來,殺害了他的全家,他恨漢人,從此他就過起昏昏沉沉的瓢泊生活。
烏斯滿發起叛亂以後,他就在他手下當差,海子戰鬥時,為烏斯滿被活捉了,茨藩漏了網,偷偷投奔了金治中。
匪軍包圍伊吾城受到挫敗,逃往大小紅山時,杜莎和茨藩見過次麵,他見他在烏斯滿匪部裡進進出出,途賓迎客,成了烏斯滿手下的紅人。
不管怎樣,杜莎是蔑視他的,有時人迎個麵對麵也不肯搭上半句話。他對他常流露出種厭惡的目光。他又可憐他,憐惜他變的這樣沒有頭腦,痛恨他不該選取那條放蕩不羈的生活道路,可惜他把幼年邢種勇敢、正直義氣的氣味全丟光了。
杜莎感覺到他們之間被掘起條鴻溝,鴻溝漸漸擴大加深,永世也填不平。
杜莎對他的看法,茨藩心裡也很明白,不過他不理睬他,每次見了杜莎,常是仰著頭,用他那習慣了的既冷淡又高傲的態度來斜腿他,意思說:“高興不高興由你,我認為我自己的生活是最高尙的。”
杜莎對這種調子厭惡到極點了,每次相遇時,相離很遠他就扭身向彆處走,迴避著他。現在,兩人突然相遇了,杜莎心裡頓時翻起種哭笑不得的滋味。
茨藩朝前走了兩步,見被追趕的人是杜莎,就像有股涼風刮過脊背,渾身不停的打顫,他覺著象有塊嚴峻的青石高立在麵前,要壓倒他似的。他想端起槍向對方射擊,不知怎的兩手又鬆散了,軟溜溜的垂下來。
杜莎見茨藩持槍的右手還在動彈,氣憤極了,義憤填膺的把胸脯挺說:“哼!是追東殺我!好,來吧!”
他把空槍啪嗒聲仍在沙灘上,兩隻大手掐在腰裡,作被殺射的姿勢。
“不······不是,我是來勸你回部落。”茨藩吞吞吐吐的說道。
“騙鬼!勸我回部落,為什麼打槍?”
“海大魚多,人多心多,部落大什麼人都有,那是他們乾的事,你看我的十顆子彈沒少粒。”他兩手不停的翻弄著捆在身上的子彈袋,給杜莎看。
“胡說,你要真是草原上的條漢子,就說實話,你跟誰塊來到了部落裡?”
“我·······我個。”
“誰讓你追我的?”
“頭·······頭人。”
“對天發誓!”
茨藩沉默不語,像是犯人似的站在那裡,頭上戴的帽子像有千斤重,把頭壓的垂下來。
“彆為難,說實話,誰讓你來追我,咱倆從小在塊放羊受苦,今天何必作冤家。”
杜莎的言語緩和了,茨藩又抬起頭來,閃著付鬼頭鬼腦的眼睛說:“咱們沒冤,沒仇,用不到給你犯難。是真的,前兩天頭人捆了你,綁架了你,今天夜裡宰了隻羊,要給你賠罪,有人說你偷偷勾引解放軍去了,要來殺害部落人,才開槍。你要是條好漢,咱們塊回部落,見頭人。”
杜莎心裡愣,心想:“幾年的光景,沒想到茨藩變成這樣個人,過去他覺得他像草原上麵明鏡,眼能看透。”
誰家為泉水打了架,他總要出頭打抱不平。草原上來了狠群,他端著權子槍,要跑到最前麵去追。現在可不樣了,好像誰把明鏡背後的水銀給抹光了,越看越糊塗了。
撒蓋、謠言,什麼都能講出口來。
使杜莎心裡震動最大的,是那個假借頭人的名義,要他回部落的假命令。他知道回部落凶多吉少,作為個草原上的牧民,因怕死而說個“不回去”!他又覺得恥辱,不能講出口。
他深深感覺到,茨藩要牽著他的鼻子走,向他奪背上砸棒子,使他辨彆不出是非。他越想心裡越氣,把袖管挽,胳膊掄,用挑逗的語氣說:“要我回部落見頭人,可以。收民有句俗話,好漢不跟賴漢走,跟著巴持爾走刀山,都不後悔。我不能平白無故跟隨你,這樣吧,咱們角鬥,誰勝了跟誰走,我敗了跟你走,你敗了就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