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天黑,仍然找不到敵人點蹤跡,大家產生了種鬆弛的心情。認為金治中個人步行在戈壁灘上,遲早也要餓死的。
尤林看透了這種心情,他突然停住腳,扭回頭對小薑和李玉根說:“咱們給敵人放了兩槍是不假,可我們不能滿足這麼點成績。金冶中是顆毒刺,紮在肉裡不挑出來,會長濃,鬆勁可不行啊!”
李玉根和小薑點了點頭就跟著他走了。走了沒十步遠,見有幾顆卵石被挪動了,大家懷疑是金冶中騎的戰馬搗動的,個人會意的笑了笑,就繼續抓著這條線索,朝正南方前進了。
意外的,可怕的情況又發生了。他們順著這條忽隱忽現的大道走了天,仍邁不出戈壁灘,在眼前展示的還是望不見儘頭的沙石,它象碧藍色的大海,無休止的向前伸展著。
和折勒其巴耶分手那天,帶了十斤馬肉,原以為夠用,沒想到肉吃光了,還是問不到草原上的铩氣味。
眼下每分鐘每秒鐘在生活上都帶來新的困難,天沒撈到過口食,天喝不到口水,饑餓、疲勞、生理上的折磨,內心裡的焦急,把戰士們折磨的瘦削多了。
肚子餓還好受,沿路弄不到水,可就是大問題了。
戰士們個個乾的竅冒火,鼻口裡貼嘟咕嘟直流血。嘴唇上的乾血泡唇壓層,舌頭乾的不能卷動,活像噙著塊僵麻的木頭,口腔裡又苦又腥。
昨天早上,李玉根提著銅盆去找雪,轉了兩個鐘頭,連片濕沙地都找不見,他喘呼呼的嗎道:“他媽的,人倒黴放屁都砸腳後跟,雪沒找到,反落身汗。”
戰鬥任務鼓舞著他們,為了徹底消滅敵人,大家想儘了切辦法,路上吃牙膏,吃生蒜,現在把白酒,大聖丹,凡含有水分能解褐的東西都吃光了。
無論怎樣整治,仍解決不了像火般的饑渴**。乾枯的戈壁灘像是個火盆,從人們的毛孔,發根,把身上的點水分都給烤光了。
尤林繞著路,跑到沙石淩坎下,掐了幾根芨芨草,噙在嘴裡,說道:“這東西涼的很,噙在嘴裡出水啊!”李玉根和小薑也掐了節,卷到舌心,不會,嘴裡還真的出現了股潮氣。
“在北山打仗,再苦也有水。到南山了竟然連水都找不到。”小薑伸著大舌頭,唔弄著嘴說。
他見彆人不吭聲故意用詼諧的口吻說:“現在要有水,我準能喝桶。”
尤林用他那影不出聲音的粗嗓子逗趣的道:“你又不是隻牛,能喝桶哩。”
他嘿嘿的苦笑著,本來他想說:前邊草原上就是清水,快走吧。又覺得這句話太沒有味道了,這兩天不知把它重複過多少次。每當想起太吉乃爾草原,給他內心深處都帶來些安慰。
可是,草原和他們像走馬燈樣,個趕著,個跑,故意跟他們作長途競賽,躲閃著他們。這種希望他覺著慢慢變得有些恍惚了,好像有個妖魔故意纏繞著他們,消磨著他們那個受過戰年錘煉的堅強不移的信念。
李玉根聽到灘水的問題,口腔耐不住的咽乾氣,不耐煩的說道:“水!水!彆說了好不好,煩的慌。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小薑卷著僵硬的舌頭,砸了砸嘴,唇邊掛起絲苦笑,沒有說話。
個人又沉默了,除了人腳步聲和喘氣聲,什麼都聽不見了。
渡過白流沙地段,路更難走,每邁步時,腳下都落個大沙窩,身體向後倒退牛步,全部的意誌,精力,都留在這點點花花的沙窩上麵。
個長途跋涉的人是知道的,每個沙窩都容納著饑餓疲乏的痛苦,喘氣的時候,戰士們扭頭看看身後的沙窩不斷伸延時,也給人招來股像戰士經過緊張戰鬥,殲減了敵人的心情。
悶悶不響的、壓在大家心底裡的共同語言的事堅持,勝利是屬於最堅強的人的。小薑昏倒過兩次,仍不停息的朝前走。
太陽正當頭的時候,小薑終於走不動了。流血,饑餓,疲乏,使他變成了把乾柴模樣。他覺得頭疼腦脹,沙石圍著身子直打旋轉,兩隻眼睛冒金花。
尤林架著他的胳膊說:“休息下,緩緩氣再走。”
小薑急促的喘著氣,垂著眼皮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彆為我擔心,我能走。”
他提著兩腿不停的朝前邁。
尤林摘下小薑的衝鋒槍,挽著他的右臂,李玉根挽著他的左臂,蹣跚的朝南走著。起初,尤林還沒敢到累人,稍助力就成。
時間久,越拖越重,好像小薑的整個身子都掛在他的臂膀上,壓的他的胳膊火辣辣的作疼。起先,他以為李玉根過分疲勞,用不上力。
抬頭看,看見李玉根的前額上,鼻梁上布滿了凝豆大的汗珠。天枯人乾,汗浸的也非常不容易。汗露頭,又被乾枯粗糙的皮吸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