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生道:“遠的咱不講,我和俺爺爺去年秋上就搞了個千多斤的大鯊魚,你信不信?”
“啊,千多斤,那不像架小山樣?李爺爺,這是真的嗎?那樣大的魚,怎麼能釣上來?”
“哈哈······是真的,”老爺爺摸了把胡子,笑了笑,“不過,打條大鯊魚,可著實不容易,那天晚上,風暴剛過,海麵平靜,我們就搖著小船出海了。
把臂膀搖酸了,腰也累木了,整個漁場幾乎全被找遍了,連個鯊魚影子都沒見·····我心裡納悶,正要抽袋煙歇歇,忽然發現身邊不遠有個像小舢板樣黑糊糊的東西,仔細瞧,嘿嘿,原來是個大虎頭鯊魚,它那又粗大又尖長的藍色的頭,還探出水麵來。
我和海生輕輕把船搖了過去,快到跟前了,連忙拿起治服它的標槍。標槍是木把鐵尖,錚亮鋒快,尺多長,用長繩係著······
我們接連投射出支,有支正好擊中它的脊梁,就趕緊調轉船身,離開那兒。鯊魚受了傷,痛的用尾巴撲打著水麵,打得非常凶!它從水裡跳,蹦起老高,好像懸在空中,然後轟隆聲,落到水裡,擊起的浪頭差點把小船打翻,要不是我們搖著船走的快呀,說不定連人和船都被發送到閻王爺那兒了……”
春柱聽了,倒抽口冷氣,把舌頭伸:“好厲害啊!”
“是啊!夠厲害的,要不然人們怎麼都會叫它海霸王啦!厲害歸厲害,可到底還是被我們治服了。”李貴江鬆口氣,接著說:“大鯊魚落水後,痛的直往海底鑽,我們就隨著放標槍繩,不到半個鐘頭,它勁用完了,氣斷了,直挺挺地浮在水麵上,仰身朝天,銀花花的肚皮翻到上麵,動也不動了。”
“它死了?”
“死了。”
“真有千斤?”
“千還餘個百哩。”
春栓聽了,心裡很久不能平靜。
他過去在大沾河也釣過魚,有時釣上個兩重的鯽魚就已經了不起啦,夢裡也沒想到竟有這麼大的魚,因此他感到大海是世界上最富饒的地方,而最有能耐的就是捕魚的人了。接著,他把敬佩的目光遞到老會長和李海生身上,又情不自禁地道:“大海太富啦,李爺爺,你後艙裡帶的手榴彈準備打什麼魚的?”
“那是準備打比鯊魚更凶的種魚,它的名字叫漁霸。”李貴江回答著,又緊鎖著眉頭想起那“紅圈牌”煙卷盒來。
春柱驚異地瞪大眼睛:“漁霸?漁霸不是被鬥倒了嗎?”
“他們不甘心死亡,想趁蔣介石打內戰的機會,卷土重來,重霸咱這富庶的漁場…”
這對春柱來說,又是個天大的秘密,不過,要解開這個秘密是相當困難的。
太陽漸漸轉向南方,海麵上燦爛的陽光在閃爍,海水像被藍色的緞子遮蓋著,太陽用溫熱的手掌撫平海麵的皺紋,替它繡上銀色的圖畫,那雪白耀眼的浪濤哼著歌兒,嘩嘩響著,親熱地拍打著船舷,聲音是那樣親切柔和,給人種說不出的幸福、安謐的感受。
春柱欣賞著美麗的景色,諦聽著大海的低聲細語,忽然發現從南駛來隻沒帶魚網的小船,船上有個人,其中有兩個跟前守著個大氣筒子,好像在打氣。
春柱很奇怪,剛想問問這是乾什麼的,隻聽得嘩啦聲,海麵升起股白沫,從海底下鑽出個怪物來,這怪物戴著個亮晶晶的大銅盔,頭盔後麵接著根細細的軟皮管子,對玻璃大眼向上翻著,兩隻粗大結實的手攀住船尾,把春柱嚇得驚叫起來:“啊,從海裡鑽出個啥呀,要把那隻小船掀翻。”
“翻”字在海上是忌語,因為春柱初次跟著出海,不懂規矩,李海生和李貴江也沒在意。他們轉身朝春柱手指的方向看,不禁失聲大笑。
李海生道:“春柱,你可真有眼不識泰山!那是‘水鬼’,他是民兵隊長虎哥,穿著潛水衣撈海參的······”
春柱聞聽吃了驚,又仔細瞧,果然那個“水鬼”已經爬到甲板上。他摘下頭盔,個高大壯實的漁民就從皮殼裡出來了。
真能把人笑掉牙,連潛水衣都不認得!可是他卻知道海參是種名貴食品。
可是要潛到海底下把它撈上來,這可真不簡單。會兒,虎把撈的海參倒在艙裡,脫下潛水衣,對老會長打過招呼,就個斤鬥紮進水裡,眨眼工夫就遊過來了。
他爬上船後,跟海生說了兩句,接著就和老會長進了前艙。老會長見他神情有幾分緊張,剛坐下就開口問他:“有什麼情況嗎?”
“有!今天在寡婦島以東海麵作業的民兵,發現隻很可疑的船,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既不像捕魚的,又不像行商的······”虎急切地說道。
“船上幾個人?”
“光看見甲板上有個掌舵使船的,不知道艙裡有多少人,沒等民兵靠過去,它就往南溜了。”
老會長聽,眉心擰成個疙瘩,他深思片刻,又問虎道:“昨天夜裡前灘放沒放崗?”
虎答話說:“前半夜放的,過半宿後,大家覺得不會有什麼問題,就把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