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會長說:“我們早思量過了,對階級敵人,隻有敢於鬥爭,才能取得勝利。”
大皮靴說:“勝利歸勝利,可咱要緊記著,‘柔軟是立身之本,剛強是惹禍之胎’,現在人家……”
老會長截斷他的話道:“村長,你這些話都老掉牙了,現在咱的看法正相反。我們說,‘剛強是立身之本,柔軟是惹禍之胎’,對敵人必須以牙還牙,針鋒相對,寸步不讓,決不妥協。你越軟了它越欺負你……”
說話間,擁進來大夥人,其中有鐵蛋的叔叔,虎的爹,還有個被捕民兵的母親。
老會長李貴江和海生搬凳挪椅,給人們讓坐。
來的人都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老會長。大家剛坐下,不知話該從何說起,沉默了陣,虎的爹先開口道:“大叔,你是全村的大梁,我們就指靠你了。你說怎麼辦,咱就怎麼辦,隻要讓孩子安安生生地回來,我紮起台子,唱天大戲都行!”
個民兵的老母親也說:“老會長,你快出個章程吧,朱永龍那個壞賊種什麼壞事都能乾出來。”
另外兩位婦女也請求老會長快定主意,救出他們的親人來。
大皮靴在旁幸災樂禍地想:“看看你怎麼對群眾交代吧?你到現在還嘴頭那麼硬,有什麼好處?說什麼人家是紙老虎!這樣的紙老虎,可真惹不得,把人咬去了,你有啥辦法?”
他這麼想著,看了眼那幾個婦女,又看了看鐵蛋的叔叔和虎的爹。
鐵蛋他叔對個正在哭泣的婦女厲聲說:“彆哭!哭有什麼用?”
劉嫂也對哭泣的婦女安慰幾句,哭聲逐漸低弱下去,幾十隻眼睛注視著老會長,等待著老會長句話。
這時候,屋內的空氣是這樣緊張、肅靜,在昏暗的暮色中老會長突然轉身,向大家說道:“爺們,你們既然相信赤色革命軍,相信我們乾部,那就放心吧。我們不會叫親人們白白地被仇人殺死,現在我剛剛回來,容我想想再說。”
人們聽了,點了點頭,漸漸散去。
隨後,老會長也大步走出門外。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村裡的大家小戶差不多都已熄滅了燈火,為了防範匪徒們的再次偷襲,人們用樁子,杠子把大門和門頂得牢牢的。
老會長李貴江踏著清冷的月光,看著家家黑洞洞的窗口,步緊步慢的,來到了村民兵隊部。在正屋門前,他摘下掛在腰間的鑰匙,揭開封條,開開門,讓個他提著燈走了進去。
這裡,匹匹白細洋布,件件棉紗都打成捆,簍簍桐油,都封嚴了口,整整齊齊放在那裡。他手觸摸著白布,鼻子裡鑽進桐油的濃香,他不禁想到。
這些果實是無數革命烈士用鮮血換來的,怎麼能再送到敵人手裡呢?他緊鎖著眉頭,用手指彈掉落在白細布上麵的層塵土,然後返身鎖好門,對民兵吩咐道:“再加上道崗!牢牢地把果實看管住!”
老會長走出民兵隊部,這時,從街南走來個人,這人扛著把鋒快的鐵鍁,走幾步,停停,很警覺地巡視著方。
到跟前看,原來是老油工。
老會長李貴江和他打招呼道:“老油工,你到哪去?”
老油工怒氣衝衝地道:“我剛才在家吃飯,聽說有人出鬼點子,要把假善人和咱的勝利果實送給漁霸頭子,急的我拖著把鐵鍁就出來了。老會長,是有這回事嗎?”
沒等李貴江回答,他把鐵鍁往地下闖,又氣喘喘地道:“誰要敢放走漁霸頭子,誰要敢動動咱勞動人民的勝利果實,我就鍁劈他瓣!”
老會長聽了,拍著老油工的肩頭,滿心高興地道:“老夥計,咱算想到塊去啦,我們漁家的勝利果實誰也不許動。”
“對,我知道你不會答應。”老油工停了片刻,又意味深長地道,“老會長,你最清楚,赤色軍領導咱漁家鬥倒漁霸,跳出苦海,翻身做了主人,這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可是,現在竟有人要順從朱永龍的擺布,把勝利果實再送給他,咱窮哥們怎麼會答應!”
老會長堅定地道:“對,我們千個不答應,萬個不答應。我剛才對咱的勝利果實檢查過了,你就放心回家睡覺吧!”
老油工道:“不,我睡不著,你就把看管果實這碼事交給我吧,你的擔子重,還得想法救出被匪徒抓去的人······”
老油工的話道出窮哥們的心願,老油工的行動進步鼓舞了老會長和敵人作鬥爭的信心。翻身的果實是不能送給敵人的,老漁霸假善人是個罪人,也決不能釋放。
句話,朱永龍的兩個條件,半個也不能接受。如果接受了這個血債累累的漁霸的條件,就意味著在凶惡的階級敵人麵前屈服,這是個赤色革命軍的組織性所不能容許的。
可是,不接受敵人的條件虎等同誌就有被殺害的危險。這時,他仿佛又看見剛才央求他援救自己親人的那些家屬的焦急神色,“救人要緊”的話語仍在耳邊縈繞。
是啊,老會長李貴江那種焦躁的心情,並不比任何個家屬輕鬆。他是村的組織部書記,全村漁民的引路人,這個人的命運,哪個不和他關聯著哩!他想起虎、鐵蛋……
這個人都是他親手培養起來,在火熱的階級鬥爭中,在大風大浪裡同甘苦共患難的窮弟兄。他們中的哪個挨了敵人的巴掌,都比他自己挨了杠子還心痛呀!何況他們的生命是落入敵人的魔爪裡!李貴江痛苦、焦躁地思考著,步深步淺地走到了空闊的南海灘。
海灘的深夜也不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