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永龍好大的架子啊!他留著兩撇字胡,身穿白綢衫,灰綢褲。左手提著文明棍,右手攥著匣子槍,身旁兩個護兵,個扛著青天白日軍旗,個扛著海藍色的龍旗,旗心繡著條黑色的張牙舞爪的凶龍。
他的身後跟著麻子副官、刁蛋和大行匪徒。
朱永龍進村沒止步,便直奔自己的老住宅去了。
朱家的老住宅是瓦門樓,板大門,屋山牆上鑲著些各種不同顏色的貝殼,麵是灰色高大的院牆,牆角上有威風凜凜的炮樓,這切都勾起朱永龍對往昔生活的回憶。
朱永龍想起了那酣飲漁民血淚釀成的酒漿的景象,耳邊充滿了皮鞭和刺刀的聲響……
如今,他又回來了,他的身影穿過那條條街道,仿佛那道路、茅屋、整個龍王島又在低聲呻吟。
朱永龍在大門前停了片刻,定神看,門兩側對張牙舞爪的石獅子被炸毀了,門上的橫匾“澤被鄉閭”被拆掉了,從赤色革命軍來到這裡後,切都被破壞了。
他憤慨地歎了口氣,便走進熟悉的院落。
座大瓦房裡,護兵正在清掃,塵土飛揚,正房字間,滿地爛泥碎草,股股黴爛氣味,直朝他撲來。
刁蛋緊隨他身後,指點著說:“這正屋,他們當倉庫盛財物……”
朱永龍好像什麼也沒有聽見,他緊感著眉頭,走進東西兩廂,那裡護兵也同樣在打掃,他看見牆壁上還有些標語沒來得及刮去,就命令道:“把這些字刮了去!”
“是!”
個匪徒立刻奔過去,用刺刀刮下大片牆灰。
東廂房已經收拾妥當,迎門擺上了供桌,桌上用紙板做了個牌位,上麵寫著“朱門祖先之位”,兩旁點上支紅蠟燭,供桌上擺滿盤盤的點心、魚、肉。
朱永龍來到這裡,雙膝跪下,焚了炷香,麵色灰暗,身後的刁蛋、麻子副官和十幾個護兵也齊跪在地上,聽著朱永龍字句地默念:“朱門祖上有靈,不孝永龍我回來了。永龍定當重整家業,恢複門第,萬望朱門祖上庇佑!”
拜罷,他站起身,揮退了眾匪徒,獨自坐在大青石板上,望著荒涼的庭院,他好像看見這座庭院又按照過去的樣子重新布置起來,那扇扇花格子窗戶上,又重新鑲好錚明瓦亮的玻璃,那正房又布置起仙桌、太師椅······
他好像又看見自己在用刀砍人,砍,砍,……
這時候,隻有刁蛋還站在他身後,朱永龍看到他,便把他喚過來,軟弱無力地問道:“這幾年,他們都叫你和你娘住在哪裡?”
“在過去街南艄公住的破屋裡。”
朱永龍並沒聽刁蛋的回答,他想起當年離家時屋裡滿滿的家產,傷心地搖了搖頭,接著從腰裡掏出刁蛋給他的小黑本子。
這小黑本子除了刁蛋記的變天賬外,還有他前天在上麵新題的字,“字筆千年會說話,兒孫萬代能報仇!”這時,麻子副官從外麵進來,啪的聲朝朱永龍來個立正,打個敬禮:“報告隊長,李貴江和李海生被押解來了!”
“來啦,先找個臨時牢房,把他們分彆關押起來!”
“是。”
“要嚴加看管!”
“是。”
接著朱永龍又問麻子副官:“李慧生到底順從我們沒有?”
“順從啦,”麻子副官說,“兩塊耳朵就把他嚇熊啦,真便宜啊,連個銅錢也沒用花。……”
“省錢沒好貨,好貨不賤賣。”朱永龍冷冷地說,“不過,不管是好貨賴貨,我現在還需要用用他。你馬上去找他來,越快越好。”
“得令!”
“還有,”朱永龍說,“過午搜戶查山,把所有的赤色軍都清剿出來,明天要窮棒子歸還我朱家的財產,現在就要他們來給我收拾住宅。”
“是,切照辦。”
“慢走,還有······”
年的事堆積在起了,朱永龍要辦的太多了,連他自己的西瓜腦袋都亂得像碎麻樣了。他想了半天,想起自己還身兼著“區長”,於是道:“出安民布告,要民眾齊維持島上秩序,聽從我朱某管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