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今天是受了欺負——早飯後,他被匪徒獨耳朵打了拳,踢了兩腳。
獨耳朵打他的起因是年以前,叔叔的船下海捕魚,那空當獨耳朵乾海盜,夜裡去割叔叔船上張的網,被抓住揍了頓,最後又用把剝魚的刀子給他割下隻耳朵來,才釋放了他。
這次獨耳朵回來了,今天頭午遇上叔叔開口就罵,動手就打,臨分手時還說:“年前你割去我的耳朵,這次,哼,瞎黑早上可小心你自己的腦袋……”
氣得叔叔“啞巴瞪眼睛,說不出心裡恨”,來家就喝開悶酒了。
“要是遇上我啊,我可不能老老實實受他欺負,為什麼要被人家踩在腳底下?”鐵蛋說道。
叔叔傷心地道:“咳,人家抱住遲家的大腿,舔住朱家的馬屁了,你有啥法子?”
“我呀,我不管他那套。就是朱家人冒犯了我,也是樣治他的罪……”
鐵蛋手下用刀剁著泥鰍,嘴上狠狠地道。
“唉,眼下是遲家得勢的時候,他們說石頭是塊金子,彆人就得說比金子還貴重,他說鴨巴子的嘴是圓圓的,你就不敢說是扁扁的。他就是冒犯你,你能治他什麼罪?空話放那兒擱著吧……”
沒等叔叔說完,鐵蛋忽然神氣地站起身來,湊到叔叔跟前,截斷他的話,壓低嗓門,輕聲道:“說空話?咱光實事還說不完哩!”他用手巾擦把汗,接說,“前天刁蛋不是召集兒童團給他收拾茅房嗎?····他見我去了,猴聲猴氣朝我來了。‘鐵蛋,還展揚不展揚啦?’我心裡氣得鼓鼓的,也沒理會他。誰知這小子得寸進尺,朝我把腰叔,把頭探,裝起老爺來了。他說:‘鐵蛋,你先唱個歌我聽!’我說:‘你聽什麼?’他說:‘你看著辦!’我說:‘好,你把耳朵豎起來好好聽著:漁霸,漁霸,漁霸,漁霸真可恨,吃人肉,喝人血··.’沒等我再唱下去,氣得這小子眼珠發藍,冷不防打了我拳。我才待回手揍他,誰知被吊眼擋住了……我說:‘老子不是好欺負的,我給你記上筆賬,你躲了今日,跑不了明日,你就等著吧……’”
叔叔聽了,歎口氣,不滿地瞪鐵蛋眼,道:“咳,你這是‘老虎屁股上搔癢癢’,大事辦不成,光賺些禍害來家,除了自找挨打外,你還能治人怎麼的?”
“他躲不掉,我得治他的罪,”鐵蛋說,“你見過他今天頭午用塊紗布包著腦袋吧?”
叔叔說:“見過······”
“見過就好說了。”鐵蛋洋洋得意,閃亮著對靈活的黑豆眼,驕傲地繼續說,“昨天過午他又提著雀籠子、穿著洋服到大溝南崖玩黃雀,被我瞅上了……”
“怎麼?是你打的他?”叔叔著急地問。
“對啦,是我打了他。不過,我沒有用手,用手嫌沾汙了,我是用這家夥······”
他神氣地從布袋掏出前些日子葉指導員為他做的彈弓,朝叔叔亮,接說,“我見他在溝南崖玩的挺歡,就心想,昨天你打了我拳,現在該換過來了。
於是,我就轉到溝北崖,爬到大桑樹上,找了塊葉密遮人的樹權坐穩後,就掏出彈弓和石蛋蛋,靜靜氣兒,朝他瞄個準兒,‘啪’——擊中他的前腦瓜兒,這時隻見他前腦瓜往外直冒血,他雙手捂著,也顧不得他的黃雀了,嚎著娘就往家跑……”
“啊,那你沒叫人家抓著?”叔叔為他捏了把汗。
“抓著?他往哪兒抓啊?我是個帶腿的,他跑家去,我也下樹溜走了,反正他又沒看見是我打的唄!”鐵蛋說到這裡,靜了靜氣,又道:“不過,我很後悔,後悔打在他腦瓜上,沒有完成原定計劃。當時我本來是瞄著他的左眼打的,想把他那隻眼球崩出來,變成個獨眼子……”
叔叔這時方鬆口氣,接著又喝口酒,抹了把嘴唇上的酒珠,滿臉喜色,用特揚的目光看著鐵蛋,心裡非常佩服。
他雖然覺得鐵蛋的行動屬於“孩子戲”,但仿佛給他受的窩囊氣報了仇,伸了冤。自從遲龍章占領島子後,他的情緒有些低沉,近幾天直喝悶酒,喘粗氣。
剛才聽了鐵蛋敘說,好像從鐵蛋身上看到幾分希望。儘管這樣,他還是為鐵蛋的安全擔心。所以不禁脫口說道:“好險哪,好險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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