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嫂的話句句送到人們心裡,而且像火種碰到乾柴樣,開始在人們胸中燃燒起來。
老油工的侄子金柱把肩上的拉繩往灘上摔,握著拳頭,怒氣衝衝地道:“我看對付朱永龍,非照老會長的話,跟他來個硬碰硬不行,要不,就沒有咱的活路。”
“人家正硬實的時候,你跟人來硬的不怕……”另個說。
“怕什麼?”金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遇頂風也能開。不知你們打個什麼譜,我從明天開始,再也不聽他擺布了,他願咋辦就咋辦!”
鐵蛋他叔道:“好,這個主意妙。咱們給他個不出工,看他有什麼牙啃!”
接著,又有好幾個艄公表示了態度。這個說:“我也這麼辦,反正依他遲家是死路條,不聽他擺布也頂多豁上這百十斤。”
那個道:“對,隻能站著死,不能跪著生。為人輩子,終得有點骨氣,不能被漁霸踩在腳底下。”
劉嫂聽了,心裡非常興奮。
群眾的鬥爭情緒,就像旺盛的火焰,越燒越旺,這使她受到很大的鼓舞。
她兩隻充滿革命激情的眼睛看著張張激動得發紅的麵孔,鼓勵大家說:“對,隻有鬥爭,才有出路,隻要大家團結致,起跟漁霸乾,任他遲龍章再凶,我們也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劉嫂剛說完,大貴他媽甩著胳臂,慌慌忙忙地來了。
大貴爹見她那慌張神情,吃了驚。
大貴媽說:“天哪,你快回去看看吧,人家還跟咱要錨……”
“要錨?!”
“嗯……”大貴媽便把剛才吊眼去倒算的情況十說了番。
大貴爹聽了,真是啞巴吃黃連,說不出心裡苦,唉聲歎氣沒個辦法。
在場的人都知道大貴爹是村中數排的老實人,對他的遭遇都十分同情。
鐵蛋他叔抱不平道:“這簡直是騎人頭上拉屎,太不講理啦!我看就是不用理他那套……”
大貴媽著急地說:“不理人家怎麼能行!吊眼說天繳不上,槍刀見麵,可嚇煞人啦……”
劉嫂朝大貴媽走近兩步,非常親切地對她說:“大貴他媽,老害怕沒有用。你越害怕,敵人越凶。你見朱永龍的傳單,嚇的連忙給他把錯送回去了,大概你總以為敵人回來該沒有事了,可是眼前還有災難在等著你。
朱家叫大貴去推磨,你吩咐大貴去了,大貴推慢了,頭上被刁蛋打起疙瘩。朱家叫大貴他爹來拉魚,你也主張他來了,他來了朱永龍嫌拉的少了,又挨了頓臭罵。現在朱家又派吊眼去跟你要錯·…你想想看,光這樣個勁兒怕下去怎麼辦?”
劉嫂這席話,說得大貴媽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劉嫂又向大家說:“我們對朱家非來個針鋒相對的鬥爭不行,你如果軟起來沒有頭,他就會對你欺起來沒個夠。
大家知不知道老會長李貴江和李海生在監裡怎樣對待朱永龍的?又是怎樣對待倒算的?
最近朱永龍為追果實,對老會長用儘了刑,可是老會長為了公眾利益,寧死不招供······”
劉嫂說著,嗓音漸漸低下來了。
艄公們聽了,更加激起對老會長李貴江的無限敬愛,和對朱永龍的無比仇恨。
鐵蛋他叔蹲在那裡鐵青著臉,牙齒咬得吭嚓吭嚓直響。
金柱道:“劉嫂說的對,咱要活下去,就得學習老會長寧死也不軟的硬骨頭精神。”
大貴媽說:“老會長好是好,可眼前怎麼辦呢?”她又著急地對大貴爹道,“你快說話呀!”
大貴爹歎了口粗氣,憂愁地說:“嗨!這種鬼世道沒理可講呀,明明早把兩口破錯送給他啦,他卻味著良心······”
他側身轉向劉嫂,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她:“你看怎麼辦好?我的船上倒有兩口錨,可是要解下送去頂上,往後我下海用什麼?”
劉嫂默想片刻,沒有馬上回答。
她問在場的艄公道:“大家說說該怎麼辦好?”
幾個艄公齊聲說:“就不用給他,瞧瞧他到底能怎麼樣。”
劉嫂又問:“如果朱永龍對大貴爹發凶呢?”
“咱齊起來幫他向朱永龍講理……”
“對,就這麼辦。”劉嫂又對大貴爹道,“大家說話了,隻要朱永龍再派人發凶,眾人幫你撐腰……”
劉嫂正說著,從村裡出來幾個巡邏的匪徒,個年老的艄公見了,連忙朝她使個眼色,打個手勢,劉嫂便又裝著趕小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