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心裡反複重念著:“不把帝國主義從世界上消滅掉,天下的勞動人民就不會過上安穩日子……”
這時,隻聽指導員尤林又意味深長地道:
“海生,你爸爸當年和我起打鬼子的時候,就曾經說過,無產階級革命戰士,不能光看到自己的家門口,自己的海島,還應當看到全中國、全世界,隻有天下的窮人都解放了,都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才算達到了我們革命的目的。”
海生聽著葉指導員的話,頭腦裡不斷地思考。這個苦難裡生、戰鬥裡長的漁家兒子,從認識反動漁霸的罪惡開始,踏著爸爸和爺爺的腳印,跟隨著黨的旗幟,從個起點英勇地奔向了另個新的起點,現在他又提高了步認識。
“尤林大叔,我明白啦。過去我想消滅朱永龍、打倒青天白日政府,就可以安安穩穩下海啦,現在看不行,不行……”
李海生激動地說著,眼裡有兩顆淚花在滾動。
夜,越來越深了。
他倆又談了陣,指導員尤林關切地讓李海生躺下,好好休息下,以備迎接明天新的戰鬥。
海生在指導員身旁鋪著草躺下後,本來不想睡,可是兩條腿晚上沒閒著,跑的身子乏了,所以合眼,就呼呼睡過去了。
天色漸漸亮了,新的天又開始了。
尤林站起身來,伸展下雙臂,外看了看,附近的村莊好像仍然躺在漫漫的長夜裡,寂靜地睡著,連個人出來走動也沒有。
顯然,敵人在繼續戒嚴,搜村……
他輕輕吸了口氣,坐了下來。
深秋的早上有幾分寒意,他看了看沉睡的李海生,李海生被凍得身子蜷縮著,雙手握著槍,夾在褲襠裡。
他想,要是沒有戰爭,這孩子現在還不是和爺爺躺在暖和和的炕上甜甜地睡著,醒來後歡歡樂樂上學讀書,或者安安穩穩在大海上實現自己的理想,可是現在階級敵人迫使著他拿起槍來和成年人在起戰鬥……
不過,他又想,這樣對李海生的成長會有更多的好處,因為“在溫室裡培植出來的花朵,經不起風吹浪打”,現在讓他從小經受戰鬥的洗禮,接受階級鬥爭的嚴峻考驗,他相信這個孩子準會沿著革命先烈的英雄道路,很快地成長為名無產階級的革命戰士……
停了會兒,指導員尤林也覺得渾身乏了,陣睡意又襲上身來。
他輕輕在海生身旁歪倒著,想靜靜,但是這葦叢裡頗不平靜,風吹葦葉嘩嘩響,兔子在亂竄亂蹦,飛鳥在吱吱喳喳直叫,仿佛這已經成了它們的自由天地。
太陽開始往西轉動時,他又考慮起今天夜裡該怎樣行動,想法找到虎,這是眼前緊急的事情。搞地下鬥爭,時得不到上級指示,就像孤帆在茫茫海洋上失去航向樣,尤其在這決定勝利的時刻,及時領會上級意圖,就顯得更加重要。
這時,李海生醒來了,他揉了把眼睛,仿佛看出指導員的心思,憂慮地說道:“大叔,虎能不能到他外祖父家?”
“不會。”指導員尤林說,“前些日子我們就研究決定,所有同誌住的‘地下戶’,最近都要轉移,以防被敵人看出破綻,所以他不會到他外祖父家。你再休息會吧,天黑我們就想法去找他……”
李海生看了看太陽正西了,不好意思地道:“我再睡覺就到明天早上啦,你快躺會吧,大叔,我負責聽動靜。”
指導員尤林見他真的睡醒了,也沒再勉強他。
李海生覺著肚裡餓了,他摸了摸衣袋,嗬,昨天桂花給他塞了個雞子,倒忘了吃,他掏出來對指導員道:“來,咱人兩個!”
“我不餓,你吃吧。”
“咳,還不餓,昨天晚上就沒吃飯,你啊,大叔,光準彆人聽你的,你點也不依人家……”
指導員尤林再怎麼推讓也不行,隻好吃了個。
李海生道:“可惜不能生火,要是能生火,我到溝底摸幾條魚上來燒燒吃,保準在這裡天日餓不著。”
指導員尤林笑著接腔說:“是啊,燒鮮魚吃倒挺有意思,我小時候常乾這行當。李海生,等我們勝利了,咱倆定到這裡摸幾條鯽魚燒著吃個痛快!”
李海生高興地回答道:“好,大叔,咱定來。”
指導員尤林躺下合上了眼睛,李海生便負責聽動靜。